第一章
相愛八年，結(jié)婚五年，最難的時候，為了陸沉舟的留學(xué)費用。</p>
沈清歡連自己治病的藥，都換成了最廉價的劣質(zhì)仿制藥。</p>
不過，這一切，陸沉舟并不知道。</p>
他甚至不知道，因為這場官司，沈清歡的銀行卡被凍結(jié)，被醫(yī)院停了藥。</p>
而當(dāng)年瞞著陸沉舟，給腎衰竭晚期的他捐出自己腎臟的沈清歡。</p>
也因為停藥，被醫(yī)生宣告了死期。</p>
……</p>
“還差三千塊的利息，最遲今晚，必須打到我的賬上�！�</p>
法庭結(jié)束后的走廊，身價已經(jīng)過億的陸沉舟聲音冰冷：</p>
“要是十二點前我還收不到，安葬你爸媽的墓地，我會申請法院收回�！�</p>
他身邊，穿著香奈兒高定時裝的宋婉挽著男人的手臂，百無聊賴。</p>
一墻之隔，沈清歡打開水龍頭，熟練地清理鼻腔涌出的鮮血，聲音啞得嚇人：</p>
“能不能多給點時間？我真的沒錢了。”</p>
為了治病，沈清歡一天要打三份工。</p>
每個月三分之二的工資，都用來買止疼藥和抑制劑。</p>
出租房、醫(yī)院來回跑。</p>
現(xiàn)在，她連最廉價的止疼片，都買不起了。</p>
陸沉舟沉默了片刻，從喉嚨里擠出一抹嗤笑：</p>
“沈清歡，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五年了。你憑什么覺得，我要對你心軟？”</p>
沈清歡洗手的動作一頓，眼前忽而有些模糊。</p>
是啊，已經(jīng)離婚五年了。</p>
她從沒想過，離婚五年，再次見到陸沉舟是在法庭上。</p>
以被告和原告的身份，以前妻和前夫的身份。</p>
五年前陸沉舟還不是身價過億的金融大亨。</p>
她也不是人人喊打的白眼狼。</p>
他們只是在這偌大的城市里努力打拼的普通夫妻，唯一的夢想也不過是有個家。</p>
為此，他們?nèi)找诡嵉�，住過漏水的地下室，吃過十塊錢一份的盒飯。</p>
好不容易事業(yè)有了起色，陸沉舟卻被查出了尿毒癥。</p>
確診那天，陸沉舟將銀行卡偷偷藏進了沈清歡的枕頭下，一個人爬上了天臺。</p>
“清歡，我不能拖累你，忘了我吧�！�</p>
沈清歡嚇得手腳顫抖，瘋了似地撲上去求他。</p>
“陸沉舟，求求你，再堅持堅持好不好？”</p>
“陸沉舟，你別丟下我�！�</p>
陸沉舟心軟了，從天臺下來，抱著沈清歡哭的稀里嘩啦。</p>
化療的日子很難過，可陸沉舟的病情并沒有好一點。</p>
確診的第七十二天，沈清歡賣掉了家里最后一件值錢的東西，把錢打進了醫(yī)院賬戶，</p>
然后告訴陸沉舟，她受夠了。</p>
受夠了每天要打好幾份零工，一天只吃一頓飯，一塊錢掰成兩半花。</p>
受夠了衣服上怎么洗都洗不掉的消毒水味。</p>
受夠了和陸沉舟在一起，一眼望不到頭的未來。</p>
她受夠了。</p>
那天，陸沉舟第一次主動吃了藥。</p>
控制不住的反胃讓他的眼淚失了閘，一滴一滴，流在布滿針孔的手背上。</p>
他跪下求她：</p>
“清歡，求求你，再堅持堅持好不好？”</p>
“清歡，求求你，別丟下我一個人�！�</p>
沈清歡沒有心軟。</p>
她只是摸了摸陸沉舟因為生病日益枯黃的頭發(fā)，然后決絕離開。</p>
陸沉舟不知道，配型結(jié)果出來了。</p>
和他腎臟匹配成功的那個人，是沈清歡。</p>
她得讓陸沉舟活下去，所以自己就只能死。</p>
而現(xiàn)在的陸沉舟，也沒有心軟。</p>
看著低聲下氣求他寬限點時間的沈清歡，陸沉舟胸口沒來由的疼，但他還是一邊疼，一邊覺得解氣地笑出了聲：</p>
“沈女士，你現(xiàn)在是想告訴我，你后悔當(dāng)初離開我了嗎？”</p>
“要是沒跟我離婚，你現(xiàn)在也可以像婉婉一樣，穿著香奈兒的裙子，挎著普拉達的包，被所有人尊稱一聲：‘陸太太’。”</p>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穿著褪色的牛仔褲，低聲下氣地求我放過你�！�</p>
“陸太太？”</p>
沈清歡微怔，五年前捐腎的傷口現(xiàn)在又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痛，針扎似的。</p>
“你要結(jié)婚了啊？”</p>
陸沉舟勾唇，寵溺的替宋婉撩起耳邊垂下的碎發(fā)，聲音溫柔：</p>
“對，我們要結(jié)婚了，下個月初三�！�</p>
宋婉害羞地嗔了男人一眼，笑容甜美：</p>
“沉舟說那天是個值得慶祝的好日子。”</p>
沈清歡手指微顫。</p>
那確實是個好日子。</p>
五年前，她就是在那天和陸沉舟提出了分手。</p>
沈清歡眼前忽而有些模糊，緩了好久，才讓自己體面地說出那句：</p>
“恭喜你們啊，新婚快樂。”</p>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夠體面了。</p>
可陸沉舟并不滿意，他叫住沈清歡，眼角帶著譏笑的弧度：</p>
“光恭喜有什么用？你出得起份子錢嗎？”</p>
“沈清歡，要不我給你指條明路，留在我身邊，幫我和小婉籌辦婚禮�！�</p>
“或者，我也可以給你介紹幾個喜歡殘花敗柳的公子哥，兩百塊一個晚上，你也剛好就值這個價�！�</p>
毫不掩飾的惡意讓宋婉撲哧一笑。</p>
也讓沈清歡臉上的血色一寸寸白了下去。</p>
她沒想到，陸沉舟竟然這么恨他。</p>
不過也正常，畢竟他都拿她死去的爸媽威脅自己了不是嗎？</p>
沒有猶豫，沈清歡選了第一條：留在陸沉舟的身邊，幫他籌辦婚禮。</p>
下個月初十，距離現(xiàn)在還有七天。</p>
要是沒記錯的話，按照醫(yī)生的說法，自己這副快被病痛掏空的身體。</p>
估計也只能活到那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