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娘，看我筋肉大不大？”王渡喘著粗氣卷起一只胳膊來，憋足了勁地將筋肉鼓起來，半響見對面不說話，又賠笑道：“船艙雖被占去了一些，但畫舫第四日就會在汴州碼頭停靠，到時補充吃食綽綽有余嘛，又何苦因此憂慮？你看我胸膛外鼓，孔武有力，若遇到誰欺負(fù)你，來找我出頭就是�！� “我無需你來出頭。隋娘子要問起，你自己去跟她解釋�！鼻嗄锊⒉唤釉挘值溃骸按舜卫钣窨h主的壽宴，邀了城中貴女們登船同去揚州賞花，還有不少郎君才子也會登船賀壽助興，這二十來天你最好就待在自己該呆的地方，休要帶著你這身疙瘩肉亂跑，驚擾了畫舫的女客�！� “是是，這個我自然知道�！� “趕緊裹好衣袍，船尾有幾處…</p>
那正要踏進洛陽碼頭的畫舫的小娘子，并不知道自己還有三個時辰好活。</p>
今夜江面濃如碳汁，月暗星稀，濃霧仿佛是被風(fēng)推著一層層地滾過來。</p>
實在太晚，周圍漕船似一只只黑蛙匍匐在江岸附近，只有那艘朱漆描金的畫舫，就這般突兀地泊在江霧中。</p>
船上數(shù)十盞紗燈被依次點亮?xí)r，仿若從深潭底部浮出的蜃樓一般，團團昏黃光暈在雕花朱漆回廊下隨風(fēng)微晃，糾纏著廊下水綠紗帳，從霧中透出來。</p>
畫舫的低艙，卻是濕悶腥臭的地方。</p>
桌案上那盞豆油燈火苗微弱搖曳，企圖要在暗沉的空間里撐開一片昏黃的光來。畫舫的管家青娘推開艙門，一眼就見到光下墻壁上的一道扭曲黑影，隨晃動火苗拉長又縮短，拉長再縮短。</p>
再轉(zhuǎn)眼一看，一名赤膊男子在這豆油燈旁，面目扭曲，將手中石錘舉過頭頂，又再放下，只見他渾身筋肉虬結(jié)，黝黑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青筋暴起，鼓鼓囊囊的胸膛被汗液染得油亮。</p>
”我說，這艙尾本來是用來儲存下人們吃喝的，你卻放這些石錘石獅占了船的吃水，洛陽到揚州水路需二十三四日，若船主發(fā)現(xiàn)吃喝準(zhǔn)備不足，恐會將逐你下江月樓，到時你自個游上岸去吧。“</p>
男人手中石錘落下，帶起一陣沉悶的風(fēng)聲，重重地砸在船艙地板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整個船艙似乎都隨之震顫了一下，灰塵從屋頂簌簌落下，混入空氣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