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把我?guī)Щ亓怂诰┏琴U的一處小院子,找大夫來為我醫(yī)治傷腿。</p>
“我沒多少錢,住不起京城里的大宅院,云娘,只能先委屈你了。”</p>
他望向我的眼睛里依舊帶著赤誠的愛意和清貧的窘迫。</p>
我被他看的發(fā)慌,下意識的伸手摸向眼尾。</p>
我的眼尾有一道長長的疤,那是我在破廟里跟山匪殊死搏斗時留下的。</p>
破舊的門板在我眼角劃過,沒取走我的性命,卻留下了這條疤。</p>
我怕袁郎嫌棄,慌亂的散下了兩綹打結(jié)雜亂的頭發(fā),想要遮住這條難看的疤。</p>
他溫?zé)岬氖终谱柚沽宋业膭幼�,伸手�?xì)細(xì)的撫摸這道疤。</p>
“云娘,你受苦了。”</p>
我撲倒他懷里,痛苦的訴說冤屈。</p>
袁郎沒有一點不耐,一直溫柔的安撫著我。</p>
他向我保證,等陛下給他封了官,他一定會向陛下上書,為我申冤。</p>
“可惜我雖高中,但瓊林宴剛過,陛下還沒有為我們封官�!�</p>
“云娘,你且等我一等,我一定還你和伯父一個公道,好不好?”</p>
我靠在他懷里,重重的點頭。</p>
我的袁郎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我知道我如今已經(jīng)配不上他了,我也不敢奢望他會娶我。</p>
我想著,等他為父親申冤以后,我就離開他。</p>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娶公主,我都不會耽誤他的。</p>
等待的時間很焦灼。</p>
我在袁郎的小院里住了下來,為我醫(yī)治的大夫很細(xì)心,每天都要來一趟。</p>
袁郎很忙,他有很多同僚和上司要應(yīng)付,但無論有多忙,他每天都會來看我。</p>
只是我的腿一直不見好。</p>
我喝了很多苦藥,每天都在針灸,但它卻越來越疼。</p>
撞破真相是在一個夜晚。</p>
我被噩夢驚醒,大汗淋漓的披上衣裳坐起來,突然發(fā)現(xiàn)旁邊的屋子隱約傳來談話聲。</p>
是袁郎嗎?這么晚,他怎么回來了?</p>
“駙馬爺,真的要這么干嗎?”</p>
“你既然稱呼我為駙馬爺,就應(yīng)該知道我將來的前程有多好�!�</p>
“我與公主大婚在即,若是讓她跑出去壞了我的好事,你以為你能有什么好下場!”</p>
“趁著這個機(jī)會,把她的腿徹底廢了,讓她再也下不了床!”</p>
我站在原地,如遭雷劈,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p>
原來不是要等他封官,而是怕我毀了他的親事。</p>
正值深春,我卻覺得周身一片冰涼。</p>
有腳步聲靠近,來不及傷心,我艱難的挪回床上,閉目裝睡。</p>
袁復(fù)推門進(jìn)來,站在我的床前盯了一會,看我確實沒有動靜,才放心的離開了。</p>
等他離開很久以后,我才敢睜開眼睛。</p>
什么陪伴,什么承諾,都是假的!</p>
袁郎已經(jīng)不是我的袁郎。</p>
我狠狠的錘著自己毫無知覺的右腿,不能再呆在這里了,我想。</p>
從那晚開始,我開始計劃著逃跑。</p>
我終于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靠自己了。</p>
我要去敲登聞鼓!</p>
我要自己去為父親申冤!</p>
袁復(fù)來看望我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隔得長,我知道,他應(yīng)該是婚期臨近,騰不出那么多時間來監(jiān)視我了。</p>
這一天,不僅袁復(fù)沒有出現(xiàn),就連為我看病的大夫都沒有來。</p>
我知道機(jī)會來了。</p>
我收拾好包袱,趁著四周無人,踩著水缸從屋后的圍墻上爬了出去。</p>
我拖著一條廢腿,再次狼狽的摔在了地上。</p>
顧不上疼痛,我盲目的朝著一個方向跑去。</p>
袁復(fù)把我鎖在這個偏遠(yuǎn)的小院里,我只能憑著直覺一路走一路問的往京城中心走去。</p>
直到混進(jìn)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才真正松了口氣。</p>
我找到了一家書肆,拿出身上僅有的幾文錢向他們借了筆墨一用。</p>
我要寫的是上訴陛下的狀紙,不敢讓別人看見,我拿著筆墨縮在一邊,小心翼翼的寫狀子。</p>
“今天街上怎么這么熱鬧?”書肆里的一個伙計問道。</p>
“嗨,公主成親,大家都出來看熱鬧呢!”</p>
“嫁的是那個探花郎嗎?”</p>
“對對對,就是姓袁的那個,叫袁什么來著?”</p>
袁復(fù)。</p>
我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p>
難怪今天沒來得及監(jiān)視我,原來是要成親了。</p>
我筆鋒一頓,淚水混著墨水暈臟了紙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