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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打來電話時(shí),我正用發(fā)抖的手涂指甲油。</p>
電話那頭,是顧言深的聲音。</p>
“今晚家里設(shè)宴,慶祝沙特項(xiàng)目啟動(dòng),你準(zhǔn)備一下�!�</p>
“所有親戚都來,別給我丟人。”</p>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輕笑出聲。</p>
我掛了電話,從衣柜深處翻出一條舊裙子,一條米白色的連衣裙。</p>
穿上它,每走一步,骨頭都在發(fā)出“咔噠”聲。</p>
傍晚,顧家燈火通明。</p>
我佝僂著背,一步步挪進(jìn)客廳。</p>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p>
婆婆第一個(gè)皺眉:“蘇晚,你穿的這是什么?這是什么場(chǎng)合?”</p>
我還沒開口,林薇薇穿著一身酒紅魚尾禮服走來。</p>
她挽住顧言深的胳膊。</p>
顧言深看著林薇薇,又轉(zhuǎn)向我。</p>
“看看你自己的樣子�!�</p>
他聲音不大。</p>
“邋里邋遢,跟個(gè)傭人一樣�!�</p>
他指了指林薇薇。</p>
“多跟薇薇學(xué)學(xué),怎么做個(gè)拿得出手的女人。”</p>
我身體發(fā)抖。</p>
宴席開始,我坐在離顧言深最遠(yuǎn)的位置。</p>
我努力挺直脊背,但肩膀不聽使喚。</p>
我拿起筷子想夾塊豆腐,手指卻抖得厲害。</p>
“咔噠”一聲。</p>
手一滑,湯匙掉在地上。</p>
餐廳瞬間安靜。</p>
顧言深皺起了眉:“連吃飯都要人伺候?你到底要丟臉到什么時(shí)候?”</p>
林薇薇站起身:“嫂子別急,我?guī)湍�。�?lt;/p>
她踩著高跟鞋走到我身邊,彎下腰。</p>
她撿起湯匙的瞬間,手里的紅酒杯一斜,整杯酒全潑在我米白的裙子上。</p>
“哎呀!”林薇薇驚呼,“嫂子,對(duì)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p>
她直起身看著我,說:</p>
“要不......我車?yán)镉袀溆玫亩Y服,先借你穿?”</p>
我扶著桌子想站起來,雙腿卻使不上力。</p>
我掙扎了一下,雙腿一軟,摔倒在地。</p>
我聽見林薇薇又一聲驚呼。</p>
顧言深猛地站起,快步走來。</p>
他徑直繞過我,扶住林薇薇:“沒嚇到吧?”</p>
林薇薇靠在他懷里:“言深,我沒事,就是嫂子她......”</p>
顧言深輕輕拍著她的背。</p>
他沒有低頭看我。</p>
我躺在地板上,聽著顧言深對(duì)林薇薇的呵護(hù),聽著親戚們的竊竊私語(yǔ)。</p>
“這蘇晚怎么變成這樣了?”</p>
“我看是精神出了問題......”</p>
“跟林小姐一比......”</p>
那些聲音,像潮水一樣涌來,又像潮水一樣退去。</p>
我心中最后一絲對(duì)顧言深的愛意,最后一絲對(duì)婚姻的幻想,在這一刻,被摔得粉碎,化為灰燼。</p>
想要活下去,想要復(fù)仇,就不能再依靠任何人,必須比他們更狠,更瘋。</p>
我趴在地上,無(wú)聲地笑了。</p>
那一夜,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賓客散盡,顧言深和林薇薇上了樓,都沒人多看她一眼。</p>
身體像散了架,每一處都在痛。</p>
我扶著墻,挪回房間。</p>
鏡中,是二十歲的臉,和五十歲的身體,荒誕又可怖。</p>
我伸出干枯的手,用泛黃的指甲,狠狠劃過手臂。</p>
尖銳的刺痛傳來,血痕瞬間浮現(xiàn)。</p>
我一遍遍重復(fù),直到手臂布滿紅痕,力氣耗盡才睡去。</p>
第二天,我在刺眼的陽(yáng)光中醒來。</p>
全身酸痛依舊,她抬起手臂。</p>
皮膚依舊松弛蠟黃,但那些深可見血的傷痕,竟然一條都不見了。</p>
光潔如新,仿佛昨晚只是場(chǎng)夢(mèng)。</p>
可殘留的刺痛感,卻那么真實(shí)。</p>
我愣住了。</p>
一個(gè)瘋狂的念頭,猛然竄了出來。</p>
我猛地彈起,關(guān)節(jié)“咔噠”作響。</p>
抓起車鑰匙就沖了出去,一路飆車到了顧氏大樓。</p>
我沒上樓,而是縮在一樓咖啡吧的角落里。</p>
等那個(gè)號(hào)稱擁有完美肌膚的女人——林薇薇。</p>
上午十點(diǎn),林薇薇準(zhǔn)時(shí)出現(xiàn)。</p>
員工們圍著她吹捧,她微笑著回應(yīng),笑容卻有些僵硬。</p>
我的目光死死釘在她的手上。</p>
當(dāng)林薇薇和人說話,下意識(shí)抬手?jǐn)n頭發(fā)時(shí),我清楚地看見了!</p>
在她皓白手腕的卡地亞手鐲下,幾道新鮮的紅色劃痕,無(wú)比刺眼!</p>
林薇薇察覺到目光,立刻放下手,不自然地拉了拉袖子。</p>
太晚了。</p>
那劃痕的位置、數(shù)量、深淺,和我昨晚劃下的一模一樣!</p>
我再也忍不住,低頭笑出了聲,笑得眼淚直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