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尉遲宗早就在市醫(yī)院候命。</p>
他立在急診樓前聽電話，臂彎里還掛著兩只標(biāo)有品牌大LOGO的衣物袋子。</p>
遠(yuǎn)遠(yuǎn)看到周汝正抱著江弦月大步流星走過來，連忙快步迎上去，一邊哼哼哈哈地應(yīng)付著電話里的人。</p>
“好好好，我知道了二叔。誒，我這就找他去��！”</p>
“您別著急，等我信兒嗷！”</p>
“找找人我立馬給您回電話，得嘞！那我先掛了��！”</p>
電話掛斷，周汝正已經(jīng)走到跟前。</p>
尉遲宗剛才沒細(xì)看，這一抬眼登時嚇一跳。</p>
“哎媽！這光天化日的，搞得的這么血腥！阿正你是不是太過了？這也太瘆人了...”</p>
周汝正皺眉斥他，“少廢話，帶路！”</p>
“誒！哦這邊兒，病房都打點(diǎn)好了，直接上去就行！”</p>
尉遲宗連忙在前頭帶路。</p>
三人一路疾步進(jìn)電梯。</p>
周汝正公主抱江弦月，加上兩人高顏值又血腥凄美的搭配，幾乎成為人群的焦點(diǎn)。</p>
*</p>
半個小時后，病房里。</p>
周汝正換下了帶血的衣裳。</p>
江弦月也換上了病號服，被安頓在病床上。</p>
尉遲宗適時開口：“阿正，沒事兒那我先走了？”</p>
周汝正看向江弦月，“準(zhǔn)備點(diǎn)日用品來，她要在這兒住兩天�！�</p>
尉遲宗點(diǎn)點(diǎn)頭：</p>
“放心，晚點(diǎn)兒讓人給你送過來�！�</p>
周汝正問江弦月，“你還需要什么，都告訴他�！�</p>
尉遲宗聞言，也看向江弦月。</p>
“我想吃好吃的�！�</p>
周汝正沒說什么，只當(dāng)她餓了，擺手打發(fā)尉遲宗出去買飯。</p>
關(guān)上門，他折回病床邊坐下，長腿微屈肆意大敞，從西褲兜里掏出火機(jī)煙盒，點(diǎn)了支煙。</p>
江弦月安靜看著他吞云吐霧。</p>
直到半支煙都下去了，也不知道他在沉凝什么。</p>
于是，忍不住問他：</p>
“江家人，他們上飛機(jī)了么？”</p>
周汝正瞥她一眼，抬手夾住煙，慢吞吞掏出手機(jī)，給七八通未接電話撥了回去。</p>
“嗯。二叔�！�</p>
病房里安靜，江弦月能清晰聽到兩人的對話。</p>
“怎么現(xiàn)在才接！什么情況？”</p>
周汝正張口就來：“沒顧上，剛辦完住院，死不了，不過得留院觀察幾天�！�</p>
周二叔沉默幾秒，嘆了口氣：</p>
“你說這事鬧的，江家人已經(jīng)登機(jī)了，我剛接完你爸的電話，江熾暫時留了下來，他要等他妹妹一塊兒回去�！�</p>
周汝正咬著煙蒂的牙關(guān)一頓，偏過臉看向江弦月。</p>
“江熾留下來了？”</p>
“嗯。”</p>
江弦月眸光微閃，纖細(xì)指尖攥住病號服的衣擺。</p>
周汝正從她臉上看出幾分異常，眼簾低垂，視線落在她攥緊的纖細(xì)拳頭上。</p>
手機(jī)里，周二叔的話還在繼續(xù)：</p>
“...本來都走了，誰知道江熾又折回來，你爸剛問過我你們?nèi)チ四膫�醫(yī)院，江熾要過去，你給他發(fā)個地址吧。我把他電話給你�！�</p>
“嘖�！敝苋暾櫫讼旅�。</p>
周二叔：“嘖什么嘖？別不耐煩，你的狗咬了人，別覺得江家有人去了，你就能不當(dāng)一回事兒，我跟你說...”</p>
“知道了！”</p>
周汝正沒耐心聽他說，直接掛斷了電話。</p>
他扭臉問江弦月，“你怎么看？”</p>
江弦月睫毛輕煽，輕聲說：</p>
“江熾不會管我死活，是殷聿叫他留下來，幫他盯著我�！�</p>
周汝正舌尖兒抵住犬齒，心里憋了句臟話。</p>
“什么意思？”</p>
‘嗡嗡’</p>
手機(jī)震動。</p>
他斂聲垂眼，周二叔發(fā)給他一串手機(jī)號，不用問也知道是江熾的電話。</p>
周汝正沒理會，抬起眼繼續(xù)問江弦月。</p>
“你昨天可是跟我講，說那半身不遂的狗男人出軌，他都出軌了，憑什么不讓你離婚？還讓人盯著你，到底搞什么？”</p>
江弦月垂目看著指尖，低垂的眼睫遮蓋住眼底情緒，想了想，還是如實(shí)告訴他。</p>
“我跟殷聿原本是初戀�！�</p>
周汝正目光一滯，牙關(guān)里的煙蒂掉下來差點(diǎn)燙到他手。</p>
他死死盯著江弦月，慢慢站起身，眼神幾乎要把她盯穿。</p>
江弦月沒看到他臉上表情變化，自顧說：</p>
“...他在出車禍前，為了訂婚的事跟殷家長輩抗?fàn)�，曾�?jīng)以自己的名義建立信托，受益人是我的名字�！�</p>
她抬眼，眸光平靜與周汝正對視。</p>
“也就是說，除非殷聿醒過來更改信托受益人，不然他一死，我就會繼承他的大部分遺產(chǎn)。所以他成了植物人，殷家才會迫不及待同意我嫁進(jìn)門�！�</p>
周汝正緩緩皺眉，腦子里一瞬間竟然沒反應(yīng)過來。</p>
艸，這他媽什么狗血劇情？</p>
江弦月看著他臉上反應(yīng)，墨黑瞳珠動了動，語聲低下去。</p>
“殷家不比江家好到哪兒去，如果殷聿沒出事，我或許能借他的庇護(hù)擺脫江家，然后走出去�！�</p>
“他出事了，我一切的努力都白費(fèi)�！�</p>
“他們只是把我換個囚籠困住，不讓我靠近殷聿，也不肯放我自由�！�</p>
“殷聿死了我就要陪葬，我希望他醒過來。”</p>
“可是一切都不在可控范圍內(nèi)，他醒來后性情大變，有時候認(rèn)得人，有時候不認(rèn)得�！�</p>
“他清醒的時候不肯離婚，糊涂的時候，又受別人蠱惑折磨我...”</p>
“你先停！”</p>
周汝正聽到這兒才出聲打斷，伸手指著她，眉眼沉厲問道。</p>
“折磨你？他怎么折磨你？”</p>
江弦月一臉平靜，眼里卻溢出霧氣。</p>
“我不想說�！�</p>
周汝正沉下聲，“我就聽這部分，你說清楚！”</p>
“我沒時間細(xì)聊自己曾經(jīng)有多慘�！�</p>
江弦月以手捂臉，語氣疲憊無力：</p>
“江家人都是瘋子，殷聿也瘋了，我受不了，想盡所有辦法想自救，整個港城沒人敢?guī)臀��！?lt;/p>
“周汝正...”</p>
她抬起臉，眼底有濕意，看著他的眼神像是看著最后的希望。</p>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機(jī)會從港城出來，只有你肯幫我，我不想回去，我不能回去�！�</p>
周汝正靜靜與她對視，好半晌，才強(qiáng)壓下心底的氣郁和浮躁。</p>
他眸色沉沉，下顎微點(diǎn)：</p>
“還挺復(fù)雜，不過不要緊，沒人能在上京搶我周汝正的人�！�</p>
江弦月看著他，眼眸動容，突然跪坐起身朝他撲過去。</p>
被她一把抱住脖子，周汝正愣了愣，眉宇間的陰沉僵在臉上，滿腔情緒也瞬間消窒。</p>
“周汝正，謝謝你。”</p>
周汝正眼瞼眨了下，喉結(jié)輕滾，環(huán)住她腰。</p>
正想說什么，就聽身后的病房門被人一把撞開，‘砰’地一聲動靜老大。</p>
“阿正，飯買來了，快...呃”</p>
掛在懷里的柔軟身子瞬間松開，撤離。</p>
周汝正屈在半空的胳膊一動不動，手握成拳，緩緩扭過臉，看向破壞氣氛的始作俑者。</p>
“呃...，我，飯買來了�！�</p>
尉遲宗拎著兩兜子飯盒杵在門口，對上他眉眼蒙霜的冷眼刀子，干巴巴扯出抹笑臉，不尷不尬地解釋了句。</p>
又小心請示：“你倆趁熱吃？我走！”</p>
周汝正冷笑一聲，皮笑肉不笑開口：</p>
“你是鋼炮兒？敲門還用人教？禮貌嗎？”</p>
尉遲宗訕訕閉上嘴，一臉真誠地道歉：</p>
“正哥，再也不會有下次，我保證！”</p>
——下次你倆再單獨(dú)待一塊兒，天塌地陷我都不帶進(jìn)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