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蕭傾雪輕輕嘆息。</p>
當(dāng)初是她主動來雍朝，進晉王府給裴子琰解毒治病，她想彌補曾經(jīng)的一些遺憾，沒想到天不遂人愿……</p>
罷了，多想無益。</p>
沐浴結(jié)束，蕭傾雪換上一身寬松舒適的衣服，里面穿得單薄，外面披著一件外衣，靠在窗前看書。</p>
醫(yī)術(shù)雖是她興趣所至，來了雍朝之后卻起到不少作用。</p>
頭一年專注給裴子琰治病解毒，等他身體漸漸好轉(zhuǎn)之后，一些權(quán)貴夫人會求她上門幫著調(diào)理一些無法言說的婦科隱疾，其中就有朝中高官夫人和當(dāng)今長公主。</p>
看起來只是尋常的幫忙，舉手之勞，配一些藥材的事，無形中卻也幫裴子琰拉攏了不少人脈。</p>
尋常時候她不愛出門，除了看診之外，其他大多時光都是泡在醫(yī)書里。</p>
去年開始，裴子琰的身體已經(jīng)基本痊愈，喝湯藥的次數(shù)不若前兩年頻繁，蕭傾雪就更能專注地搗鼓一間藥房，多配各種婦科方面藥材，專門為那些患有隱疾的權(quán)貴女子解決問題。</p>
權(quán)貴來往避免不了人情，蕭傾雪愿意為她們治療疑難雜癥，他們欠下人情，在裴子琰爭儲這件事上起到了莫大的作用，除此之外，在錢財和籠絡(luò)人心方面，蕭傾雪也沒少幫忙。</p>
她以為真心能換來真心，卻到底抵不過人心易變。</p>
“奴婢見過王妃�！蓖醺剖聥邒呖邕M門檻，朝蕭傾雪屈膝行禮，然后恭敬地開口，“德安長公主差人來拿藥，說王妃上次給她開的湯藥已經(jīng)吃完了�！�</p>
蕭傾雪眉頭微皺。</p>
明月拒絕道：“我家王妃今天心情不好，配不了藥，你去回復(fù)長公主府的下人�！�</p>
掌事嬤嬤抬頭看著蕭傾雪，面露愕然之色：“王妃？”</p>
“照明月說的回復(fù)吧。”蕭傾雪聲音淡淡，“就說我正在跟晉王鬧和離，靜不下心來配藥。若長公主能為我求來一份和離書，我必定將藥方奉上，讓長公主從此不必假手于人。”</p>
掌事嬤嬤聞言大驚。</p>
她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蕭傾雪，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和離？”</p>
王爺王妃感情深厚，經(jīng)常羨煞旁人，這好端端的……</p>
怎么就要和離了？</p>
“去吧�！笔拑A雪不想解釋太多，說完又低頭看起書來。</p>
掌事嬤嬤沒走，尷尬又忐忑地看著蕭傾雪：“王妃，您嫁給王爺，就是入了皇族宗譜，是皇家的媳婦兒，哪有和離一說？而且太子殿下不可能同意，皇上更不會同意——”</p>
“周嬤嬤�！泵髟虏粣偟匕櫭�，“王妃既然這樣說了，你這樣去回復(fù)就是，其他的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你不必操心�！�</p>
掌事嬤嬤見她不像是說笑，表情不由忐忑凝重。</p>
三年前她親眼看到王妃施展醫(yī)術(shù)，一點點把王爺從鬼門關(guān)救回來，也知道王爺和王妃感情有多深厚，更記得兩年前，王爺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才求來的賜婚圣旨，一夜間把王妃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p>
帝都貴女有人羨慕有人嫉妒，都說王妃一個小小的醫(yī)女，哪有資格做正妃？</p>
可王爺硬是頂著壓力，宣布非她不娶。</p>
成親兩年以來，王爺和王妃恩愛異常，從不曾紅過臉，怎么今天王爺剛被立為太子，王妃就提出和離了？</p>
皇族王妃提和離，這件事在歷代皇朝都不多見，何況……何況……</p>
王妃一個醫(yī)女出身的女子，怎么可能跟一國太子抗衡？</p>
掌事嬤嬤定了定神，還想再勸：“王妃……”</p>
“我家王妃心意已決，不會改變主意。”明月冷冷說完，隨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頭皺起，“算了，我還是親自去說吧，你是晉王府的人，誰知道會不會如實轉(zhuǎn)達王妃的話？”</p>
說罷，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去。</p>
周嬤嬤嚇得臉色發(fā)白，連告退都顧不上，轉(zhuǎn)身急急追了出去：“明月姑娘，你冷靜一點，你冷靜一點��！”</p>
明月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頭，因為王爺王妃感情好，明月在王府的地位自然不低，整座王府就沒有她不能去的地方。</p>
而且她腳程極快，周嬤嬤在后面連呼帶喊也根本追不上她。</p>
明月轉(zhuǎn)眼到了前院。</p>
看到候在前院等待回復(fù)的嬤嬤，明月疾步上前，朝她見禮：“顧嬤嬤安好。”</p>
顧嬤嬤對明月是熟識，見她出來，熱情笑道：“明月姑娘，此前王妃給長公主配的藥管用得很，長公主吃了十四天藥，效果明顯，這些日子都愿意出門了，長公主差我來—”</p>
“顧嬤嬤。”明月打斷她的話，有些抱歉地開口，“我家王妃以后不能再給長公主配藥了�！�</p>
顧嬤嬤一愣：“什么？”</p>
“王妃跟王爺感情破裂，想和離，但晉王……不，太子殿下不同意，我家王妃心情很糟糕�！泵髟裸皭澋貒@氣，“若長公主能為我家王妃求來一份和離書，王妃承諾會把藥方子留給長公主府，從此抓藥配藥，無需再經(jīng)他人之手�！�</p>
顧嬤嬤聽得目瞪口呆：“和……和離書？”</p>
“明月姑娘！明月姑娘！”周嬤嬤氣喘吁吁地跟上，焦急勸道，“你先冷靜一點，我雖然還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和離不是兒戲，你別……你別跟著火上澆油，你不是王妃最信任的大丫鬟嗎？你能不能勸勸王妃——”</p>
“不能�！泵髟掠舶畎罨亓藘蓚�字，然后朝顧嬤嬤道，“請顧嬤嬤回去如實轉(zhuǎn)告長公主，沒拿到和離書之前，長公主府別再派人過來了，拿不到藥的。”</p>
丟下這句話，她轉(zhuǎn)身離開。</p>
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陣風(fēng)似的。</p>
只留下顧嬤嬤和周嬤嬤兩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p>
“周嬤嬤……”顧嬤嬤看著她，表情有些驚疑不定，“這到底怎么了？”</p>
“我也不清楚�！敝軏邒咭荒槻恢耄募比绶俚�，“還請顧嬤嬤先回去，要不要長公主如實說，你自己決定，我……”</p>
她表情有些急迫：“我……我先去見見太子殿下�！�</p>
說罷，她匆匆往裴子琰所在的主院走去。</p>
裴子琰站在書房窗前，身軀籠罩在暗影處，眉眼微垂，窺不見眼神波動，只有無聲而靜謐的壓迫感在書房層層蔓延。</p>
空氣里像是籠罩著一層死寂。</p>
安靜得讓人感到不安。</p>
“王爺�！辟N身侍衛(wèi)的聲音響起，“周嬤嬤求見�！�</p>
裴子琰抬頭看向房門，輕輕閉眼，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讓她進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