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老者顫巍巍地伸出手，推向了萬壽閣那扇破門。</p>
“嘎吱——”</p>
一聲摩擦聲響起，仿佛這扇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木門隨時都會散架。</p>
老者名叫孫淼，這名字在幾十年前，也曾在某個小地方掀起過波瀾。</p>
他曾是家族寄予厚望的天才，意氣風(fēng)發(fā)，前途無量。</p>
可惜一次意外的救援，讓他傷了修煉根基，從此道途斷絕，死死卡在煉氣九層這個門檻上，眼睜睜看著同輩甚至晚輩一個個筑基成功，壽元大增，而他自己卻只能在絕望中感受著生命一點點流逝。</p>
數(shù)十年了，他耗盡了家族積蓄，嘗試了無數(shù)方法，都無法突破那層該死的壁障。</p>
如今油盡燈枯，壽元只剩下不足數(shù)月。</p>
幽影集市，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后的墳?zāi)埂?lt;/p>
他來這里本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續(xù)命的偏門草藥，哪怕是劇毒之物，也想再茍延殘喘幾日。</p>
然后他就聽說了萬壽閣？增壽奇物？</p>
第一反應(yīng)就是騙子！絕對是騙子！</p>
這年頭為了騙靈石，什么噱頭都敢往外扔！</p>
增壽？要是真有這種逆天玩意兒，還能輪得到開在這種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早就被那些大宗門、大家族搶破頭了！</p>
可萬一是真的呢？</p>
哪怕只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p>
大限將至的絕望，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臟。</p>
任何一點可能的光亮，他都不想放過，哪怕明知前方可能是更深的深淵。</p>
店內(nèi)比外面看著更加破敗，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陳腐氣味。</p>
狹小的空間里，幾乎沒有任何像樣的陳設(shè)，只有一個落滿灰塵的破舊柜臺，柜臺后面，坐著一個年輕人。</p>
一個年輕得過分的年輕人！</p>
孫淼的心猛地一沉。</p>
這小子看起來頂多十七八歲，修為煉氣一層？！</p>
搞什么鬼？！</p>
一個煉氣一層的小屁孩也敢掛出“萬壽閣”的招牌，號稱有增壽奇物？</p>
這簡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p>
孫淼差點轉(zhuǎn)身就走。</p>
幾十年的掙扎求生，讓他養(yǎng)成了極其謹(jǐn)慎的性子。</p>
這種低劣的騙局，他一眼就能看穿。</p>
可就在他抬腳的瞬間，他又頓住了。</p>
來都來了……</p>
問一句又能損失什么呢？</p>
萬一……萬一這小子只是個幌子，背后另有高人呢？</p>
孫淼壓下心頭的失望和怒火，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p>
他佝僂著身子，一步步挪到柜臺前，每一步都帶著骨頭摩擦的細(xì)微聲響。</p>
他抬起頭用那雙幾乎快要失去焦距的眼睛，打量著柜臺后的白川。</p>
“店家……”</p>
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如同兩塊粗糙的砂紙在摩擦，帶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微弱的顫抖。</p>
“你這當(dāng)真有增壽奇物？”</p>
白川緩緩睜開眼睛。</p>
他早就感知到了這個老者的到來。</p>
煉氣九層卻生機(jī)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死氣濃郁得幾乎化不開。</p>
這是一個真正走到生命盡頭的人。</p>
白川平靜地迎著老者審視、懷疑、又帶著一絲絕望希冀的眼神。</p>
“有。”</p>
他的回答簡單直接，沒有任何多余的修飾。</p>
“一枚可增壽一年。童叟無欺�！�</p>
一年？！</p>
孫淼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p>
他本以為就算對方真有什么東西，頂多也就是些能延緩生機(jī)流逝，多活個十天半月的玩意兒。</p>
畢竟增加一年壽命，那是什么概念？足以讓無數(shù)壽元將近的修士瘋狂！</p>
這小子口氣未免也太大了！</p>
“一年？”孫淼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雖然依舊沙啞卻多了一絲銳利</p>
“小友，你可知道，欺騙老夫會有什么下場？”</p>
說話間，一股屬于煉氣九層的靈壓，如同無形的潮水，朝著白川悄然涌去！</p>
這是他體內(nèi)僅存不多的力量，也是他最后的尊嚴(yán)和試探！他要看看，這小子是不是在故弄玄虛！</p>
然而，那股足以讓尋常煉氣低階修士瑟瑟發(fā)抖的靈壓，在靠近白川周身三尺范圍時，卻如同泥牛入海，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激起！</p>
白川依舊穩(wěn)穩(wěn)地坐在那里，面不改色，呼吸平穩(wěn)，仿佛剛才那股靈壓只是拂過的一陣微風(fēng)。</p>
嗯？</p>
孫淼心中巨震！</p>
怎么可能？！</p>
他的靈壓雖然因為身體衰敗而大不如前，但也不是一個區(qū)區(qū)煉氣一層能夠無視的！</p>
跟我玩氣勢壓迫？弟弟，在我這絕對領(lǐng)域里，你就是個弟弟！別說你現(xiàn)在半死不活了，就算你巔峰時期來了，也得給我跪下唱征服！</p>
當(dāng)然前提是老子有足夠的生機(jī)能量燒得起。</p>
他面上不動聲色，語氣依舊平淡：“信與不信，全憑客官自己判斷�！�</p>
“若是不信大可離去，本店絕不強(qiáng)留。”</p>
他這副有恃無恐、愛買不買的態(tài)度，反而讓孫淼心里的疑慮減輕了幾分。</p>
真正的騙子，往往是巧舌如簧，拼命推銷。</p>
而這種“姜太公釣魚”的姿態(tài)，要么是真有底氣，要么就是傻得徹底。</p>
看著孫淼臉上陰晴不定的神情，白川也不廢話。</p>
他伸出手，看似是從懷里掏摸，實則是從系統(tǒng)那只有他能看見的儲物空間里，取出了那枚剛剛煉制成功的一年壽元丹。</p>
啪嗒。</p>
丹藥被輕輕放在了布滿灰塵的柜臺上。</p>
那是一顆龍眼大小的丹藥，通體呈現(xiàn)溫潤的淡黃色，表面光滑，仿佛有淡淡的光暈在流轉(zhuǎn)。</p>
最重要的是！</p>
當(dāng)這顆丹藥出現(xiàn)的剎那！</p>
一股極其純粹、極其內(nèi)斂，卻又無法掩飾的磅礴生命氣息，瞬間彌漫開來！</p>
這股氣息并不強(qiáng)烈，甚至有些微弱，但對于孫淼這種常年與死亡賽跑，對生機(jī)感知極其敏銳的人來說，簡直就像是黑夜中的燈塔，沙漠里的甘泉！</p>
純粹！太純粹了！</p>
沒有絲毫雜質(zhì)！</p>
只有最本源、最精純的生命能量！</p>
孫淼的呼吸瞬間停滯了！</p>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瞪得溜圓，死死地盯著柜臺上那顆散發(fā)著誘人光澤的丹藥，眼球因為過度激動而布滿了血絲！</p>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溫暖、蓬勃、令人靈魂都為之顫栗的生命力！</p>
他這輩子，從未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如此神奇的丹藥！</p>
“真…是真的……”孫淼的嘴唇哆嗦著，干裂的皮膚因為情緒激動而滲出幾絲血跡。</p>
“這…這就是…增壽丹藥？！”</p>
他死灰般的臉上，泛起兩團(tuán)病態(tài)的紅暈，那是極度激動和渴望帶來的反應(yīng)。</p>
一年！</p>
如果能得到這顆丹藥，他就能再多活一年！</p>
一年時間，或許……或許就能找到突破筑基的契機(jī)！</p>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足以讓他付出一切代價！</p>
他看向白川，眼神里充滿了灼熱和急切。</p>
“此丹……此丹如何交易？”孫淼強(qiáng)壓著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臟，聲音因為激動而更加嘶啞。</p>
白川看著老者那副恨不得立刻把丹藥吞下去的模樣，心里穩(wěn)了。</p>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老者面前晃了晃。</p>
“看你是第一個客人，給你打個折，五百塊下品靈石。”</p>
“或者等價的功法、材料、有價值的情報都可以談。”</p>
這個價格是白川深思熟慮過的。</p>
五百塊下品靈石，對于一個煉氣期修士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p>
尤其是像孫淼這種壽元將近、大概率已經(jīng)耗盡資源的散修。</p>
但對于“一年壽元”這種逆天之物來說，這個價格又顯得……不是那么遙不可及。</p>
至少給對方留了一線希望，一個可以去拼命、去湊錢的念想。</p>
如果定價上千塊下品靈石，那孫淼估計會直接絕望放棄。</p>
如果定價太低，比如幾塊、十幾塊，那又顯得太假，而且白川自己也虧得慌。</p>
五百塊剛剛好。</p>
既能體現(xiàn)出壽元丹的珍貴，又能篩選掉大部分湊熱鬧的，還能給自己帶來第一桶金，解決眼下的靈石危機(jī)。</p>
果然！</p>
聽到“五百塊下品靈石”這個數(shù)字，孫淼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了！</p>
他現(xiàn)在全身上下，能搜刮出來的靈石，加起來恐怕都不到五塊！</p>
這筆錢對他來說無疑是天文數(shù)字！</p>
一股冰冷的絕望感，再次涌上心頭，幾乎要將他剛剛?cè)计鸬南Ｍ饛氐诐矞纭?lt;/p>
他看著柜臺上那顆散發(fā)著生命光暈的丹藥，感受著那股讓他枯寂身體都產(chǎn)生一絲渴望的能量……</p>
他不甘心！</p>
他死死地攥緊了拳頭，干枯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刺痛感。</p>
他的眼神在丹藥和白川之間來回移動，充滿了掙扎、痛苦，以及一絲決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