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的靈魂沒有沉江,反而不受控制地回家,被拴在媽媽周圍盤旋。</p>
我媽恨不得我死。</p>
她說我是天生壞種,和我那禽獸不如的爸一樣,就該死在監(jiān)獄里。</p>
母親節(jié)那天,我掏出攢得發(fā)皺的零花錢,買了一支康乃馨。</p>
卻被她狠狠砸在地上,尖聲怒吼:“敗家子,你還敢偷我錢?”</p>
轉頭叫來繼父,抽出皮帶對我一頓猛抽。</p>
“兔崽子,小偷小摸的爛玩意,老子打不死你!”</p>
妹妹在旁邊拍手大笑:“爸爸真好!打死她就沒人和我搶玩具啦。”</p>
我被揍得鼻青臉腫,拼盡全力把康乃馨護在懷里,卻還是被踩碎。</p>
所以我改了主意。</p>
我決定死在十二歲的夏日,用死亡送媽媽一份滿意的母親節(jié)禮物。</p>
......</p>
媽媽是被迫嫁給爸爸的。</p>
她剛拿到錄取通知書,就被拐進大山,賣給我爸當媳婦。</p>
再后來,揣了崽。</p>
生下我這不帶把的拖油瓶,日子更加艱辛,她恨我爸,也恨我。</p>
幸虧,警方清剿荒山,抓住爸爸蹲了牢,我們成功獲救。</p>
我就成了她前半生中,唯一的污點,時刻提醒不堪的過去。</p>
她把我留在紛亂的菜市,跑了兩公里,又掉頭回來撿了回去。</p>
還是沒舍得丟下。</p>
替我找了個新爸爸,帶來個新妹妹,組成了個溫馨和睦的家庭。</p>
除了我。</p>
我像陰溝里的老鼠,窺探不屬于自己的幸福。</p>
客廳的燈總是暖黃色,妹妹會窩在媽媽懷里,纏著她講故事。</p>
我就偷偷地,溜到沙發(fā)背后,躲起來,蜷著身子聽。</p>
假裝也是講給我聽。</p>
我很乖,老師會給我戴小紅花,鄰居阿姨會瞇著眼摸我腦袋,時不時塞兩顆糖。</p>
七歲時,我已經懂分寸,不和妹妹搶娃娃,也不敢說重話。</p>
生日那天,她困得在沙發(fā)打盹,我猶豫許久,壯著膽拿起遙控器。</p>
調到靜音,換了喜歡的動畫片。</p>
下一秒,林小羽委屈哭喊:“媽媽——姐姐非要和我搶電視!”</p>
她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仿佛受到天大的欺負。</p>
媽媽慌忙沖出來,滿臉心疼,把她摟進懷里,</p>
“寶寶不哭,我?guī)湍憬逃査 ?lt;/p>
我連連搖頭,試圖辯解:“不是的......我也是怕吵到她......”</p>
“閉嘴!林小夕,做錯事就要敢于承認,誰教你撒謊的?”</p>
她勃然大怒,順手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砸向我,“我叫你不學好!”</p>
煙灰缸很沉,不偏不倚砸中我鼻梁,鮮紅的血瞬間流滿臉。</p>
我下意識捂住,卻覺哪里塌陷了一塊,血液混雜眼淚溢出指縫。</p>
媽媽錯愕一瞬,不可置信地盯著手,大概沒料到如此嚴重。</p>
林小羽眼神躲閃,拽著她胳膊后縮,聲音輕顫,“媽媽......她像吃小孩的女鬼,肯定要害我......”</p>
遲疑片刻,媽媽還是惡狠狠訓斥道:“活該,不疼下次不長記性�!�</p>
她瞪我一眼,轉頭抱著林小羽回房,哼著催眠曲哄她入睡。</p>
我默默扯了紙巾,試圖止血。</p>
還沒見效,加班的繼父回到家,活像見了鬼,劈頭蓋臉一通罵。</p>
“賠錢貨,在家屁都不干白吃飯,還要老子花錢治�。∠攵紕e想!”</p>
我緊咬下唇,努力不哭出聲,打消去醫(yī)院的念頭。</p>
頂著扭曲的鼻梁骨去上學,吸引來無數(shù)異樣的目光。</p>
林小羽帶頭嘲笑:“丑八怪,長成這樣還有臉讀書?”</p>
幾個頑劣的男生撿起石子,朝我一陣猛丟,“丑死了,反正都毀容啦,拿給我們練準心剛好!”</p>
我四處逃竄,滾到桌子底下,直至上課鈴響,才得到片刻喘息。</p>
宋老師慢悠悠走上講臺,掃視一圈,略微訝然地問:</p>
“咦,林小夕今天沒來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