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有的憤怒、控訴、不甘，在極致的恨意中瞬間坍縮、凝固，化為一片死寂的冰冷。</p>

    我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p>

    右手猛地抬起，快如閃電，一把攥住了左手手背上那根正在輸液的塑料軟管！沒有絲毫猶豫，指甲狠狠掐進(jìn)皮肉，用盡全身力氣向外一扯！</p>

    “噗嗤！”</p>

    針頭帶著一串細(xì)小的血珠，硬生生從青色的血管里被拔了出來！手背上瞬間留下一個(gè)清晰的血點(diǎn)，殷紅的血珠迅速滲出，沿著蒼白的手腕蜿蜒流下，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洇開一小朵刺目的紅梅。</p>

    劇痛襲來，卻遠(yuǎn)不及心口那萬分之一。</p>

    顧戰(zhàn)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瞳孔猛縮，揚(yáng)在半空的手僵住了。</p>

    我不給他任何反應(yīng)的時(shí)間。左手掀開身上蓋著的、帶著消毒水味的薄被，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住只穿著單薄病號服的身體。小腹的劇痛如同鋼刀在攪動，雙腿軟得幾乎支撐不住。我咬著牙，舌尖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靠著那股焚盡一切的恨意支撐，硬生生地從冰冷的鐵床上挪了下來。</p>

    雙腳踩在冰涼的水磨石地面上，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身體控制不住地?fù)u晃了一下。</p>

    “林晚！你干什么！”顧戰(zhàn)終于反應(yīng)過來，低吼一聲，伸手就要來扶我。</p>

    “滾開！”我猛地?fù)]開他伸過來的手，力道大得自己都踉蹌了一下，聲音嘶啞冰冷，像從九幽地獄里刮出來的寒風(fēng)。</p>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他軍裝左胸的口袋——那里別著一支他視若珍寶的英雄牌鋼筆。那是他立功后，老團(tuán)長送的。</p>

    沒有絲毫猶豫，我伸出那只沾著自己鮮血、還在微微顫抖的右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探向他胸前的口袋！</p>

    顧戰(zhàn)完全沒料到我會突然襲擊，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我一把抓住了那支鋼筆的筆帽！</p>

    “你！”他臉色驟變，下意識地要護(hù)住。</p>

    晚了。</p>

    我猛地向外一拽！</p>

    “嗤啦——！”</p>

    伴隨著一聲布帛撕裂的輕響，那支沉甸甸的英雄牌鋼筆被我硬生生從他口袋里扯了出來！一同被我攥在手里的，還有一張折疊得方方正正、邊緣有些磨損的紙——那是前天夜里，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我忍著腹中隱痛，一筆一劃寫下的離婚報(bào)告！上面每一個(gè)字，都浸透了前世的血淚！</p>

    顧戰(zhàn)只覺得胸前一涼，低頭看著自己軍裝口袋被扯破的一道口子，又驚又怒地抬頭：“林晚！你發(fā)什么瘋！把筆還給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