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一夜蘇染婳沒有回家。</p>
我在冰涼的地板上癱了一夜,次日才被管家送進醫(yī)院。</p>
他言辭閃爍,騙我說蘇染婳正在和專家團商量我最新的治療方案。</p>
我知道那不過是托詞。</p>
因為陸征的小作文再次上線。</p>
里面記錄著他們以情侶身份正出席巴黎的高定晚宴。</p>
在萬米之外的高空抵死糾纏。</p>
他為此得意揚揚:</p>
「識相的快點滾,給老子我騰位置!」</p>
「你以為蘇染婳愛你?別做夢了,她只是可憐你是個殘廢罷了!」</p>
「只要我略施小計,你信不信,她立馬不要你!」</p>
于是,婚禮前一天,陸征突然消失了。</p>
蘇染婳發(fā)了瘋似的到處找他。</p>
甚至將電話打到我這里,聲音里全是掩飾不住的驚慌:「征征有沒去別墅找你?」</p>
或許是情急。</p>
或許是她已經(jīng)懶得掩飾,征征兩個字直接砸我頭頂。</p>
哪怕我們愛了八年,做過最親密的事,她依然叫我宴少欽。</p>
而他們只認識了三個月,她叫他征征?</p>
也許陸征說的沒錯。</p>
愛情從不分先來后到,只有愛不愛。</p>
對上陸征挑釁的笑,我艱澀地開口:「他正在我這�!�</p>
然后,我掛斷電話。</p>
開門見山問:「你想和她結(jié)婚?」</p>
他笑得很是得意。</p>
嘴角的弧度和蘇染婳都有幾分相似。</p>
「當(dāng)然,她撤銷了起訴書,也出具了事故諒解書,她這么愛我,我有什么理由不娶她?」</p>
心口猛地一顫。</p>
像是被利刃生生劈成好幾瓣,我嘴里的聲音發(fā)顫:</p>
「諒解……書?」</p>
「對啊,不信你看!」</p>
陸征很好心地掏出手機,將諒解書的照片放到最大。</p>
他怕我淚眼模糊。</p>
甚至好心的一字一句念給我聽,末了還問一句:「宴少欽,雖然你沒有腿,但耳朵沒聾,聽清了吧?」</p>
我死死捂住心口,喉嚨像是被火棒捅過,一個音也發(fā)不出。</p>
突然,大門被轟然撞開。</p>
蘇染婳沖上四樓時,陸征正挾持著我站在樓梯口。</p>
她瞳孔一震,臉上露出驚恐之色:</p>
「你敢傷他!我要你死!」</p>
陸征慘笑一聲,紅了眼,仰頭顫聲道:</p>
「你一直怨我撞了他!可我是無心的,我現(xiàn)在把雙腿還給他!你能……愛我了嗎?」</p>
說完,他將我猛地一推,整個人向后一倒。</p>
咕嚕嚕,人像皮球似的從四樓滾了下去。</p>
「不要!」</p>
蘇染婳猩紅著眼,怒吼。</p>
從我斷肢的創(chuàng)口上狠狠一踩,跟著躍了下去。</p>
我痛得冷汗淋漓,蜷縮成一團向她伸出雙手時,她正摟著陸征歇斯底里哭不停。</p>
「陸征!你醒醒!別嚇我!」</p>
蘇染婳心魂俱碎,絕望的像是死了丈夫。</p>
可我明明在她對面。</p>
幾年前,她也是這樣將我摟在懷里,聲聲泣血:「少欽,你別嚇我!」</p>
同一個人,同一句話。</p>
只是被她愛著的人,從我換成了他。</p>
我艱難的撐起上身,對著她再次伸出手,氣弱地喊:「蘇染婳!」</p>
這一次,能不能別拋下我……</p>
她沒有應(yīng)聲,一把抱起人跌跌撞撞沖了出去。</p>
「陸征,我答應(yīng)你!只要你醒來,我就愛你,我誰都不要,只要你!」</p>
她那么難過,哭喊聲在死寂的別墅里來回飄蕩。</p>
將我弱不可聞的呼喊聲全淹沒其中。</p>
隔著欄桿的縫隙,我直勾勾看著她決絕遠去的背影。</p>
她聽不見我的呼喚。</p>
也看不見我癱在地上伸出的手。</p>
更看不見我身下滿地的鮮紅。</p>
視線落回被踩出血跡的殘肢上,我癡癡笑出了聲。</p>
越笑,心越痛。</p>
眼淚落進嘴里,我聲如蚊吟:</p>
「蘇染婳,第101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