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鐘晚意怔怔地看著他們。
宛如溫水般柔軟的公主與冷冽的宋文瑾站在一起，竟說不出的相配。
本該是宋文瑾妻子的鐘晚意，如今卻好像是多余的人。
萱憶公主笑著說：“說起來，本宮和文瑾的事情，還多虧鐘將軍成全。”
何來成全？
是宋文瑾不要她了……
鐘晚意不想再去想這些：“臣家里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先告退了。”
說完，她頭也不抬徑直離去。
縱然心傷，但她不能怯懦，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卻不想剛進(jìn)家門，隨后而來的就是一道圣旨——
“鐘離蕭戰(zhàn)死，麗陽關(guān)無人鎮(zhèn)守，特封鐘君儀為大將軍，五日后率軍出征。”
鐘晚意心一震，不敢相信。
一旁，三嬸也紅了眼：“君儀腿疾那么重，豈能上戰(zhàn)場？！”
鐘君儀卻只是說：“除了我，鐘家又還有誰呢？”
話至此，屋內(nèi)一片靜默。
鐘晚意盯著那抹明黃很久很久，才說：“還有我�！�
“晚意……”
鐘君儀想說些什么，卻被鐘晚意打斷：“三叔，我姓楚，這本就是我該承擔(dān)的！”
說完，她便拿過了圣旨，轉(zhuǎn)身離去。
次日。
鐘晚意翻出許久不曾穿過的官袍，上了早朝。
朝堂上，不少官員見到她便開始議論紛紛，鐘晚意全當(dāng)做沒聽見。
忽然，一道白色衣角從她視線一處飄然而過。
鐘晚意不用看都知道是誰，唯一敢在宮內(nèi)穿白衣的官員只有帝師宋文瑾。
沒過一會兒，大太監(jiān)高喊著“陛下駕到”。
鐘晚意看著坐在龍椅上的明黃身影，從官員中走出，跪在地上：“陛下，臣愿披甲，替三叔出征！”
此話一出，殿內(nèi)霎時沉寂。
包括宋文瑾在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她身上。
突然，一位文官打破了寂靜：“胡鬧！你一個女子，上戰(zhàn)場有什么用？”
鐘晚意抬頭看去：“我十四歲就上戰(zhàn)場殺敵，統(tǒng)領(lǐng)了三次全勝之戰(zhàn)，為何無用？！”
“那也不過是仗著你父親與兄長的庇護(hù)，如今竟還敢拿出來炫耀？”
其他的官員也跟著反駁，卻都被鐘晚意一一懟了回去。
文官們啞口無言，只能看向宋文瑾：“帝師，這事您怎么看？”
鐘晚意也看向他，期望宋文瑾能站在她這邊，哪怕保持中立！
宋文瑾卻說：“身為將領(lǐng)不是光會廝殺就夠了，還需冷靜的情緒和隨機(jī)應(yīng)變的統(tǒng)戰(zhàn)能力�！�
“這些，鐘晚意還不夠格�！�
“宋文瑾！”鐘晚意急切喊出聲。
“夠了。”皇帝冷聲打斷，“鐘君儀出征一事就這么定了�！�
說完，便揮了揮衣袖離開了朝堂。
“退朝！”
隨著大太監(jiān)的喊聲，滿朝官員往外走去。
鐘晚意呆站在原地，直到宋文瑾越過身側(cè)之際，她突然開口：“救下三叔對你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鐘家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宋文瑾沒有任何解釋，大步揚長離去。
鐘晚意回頭凝望著他挺闊的身影，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
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宮，她站在將軍府門口，看著有些泛舊的牌匾，一步也邁不出。
她想要也以為自己護(hù)住親人，卻什么做不到。
最終，她轉(zhuǎn)身離去，前往了上元寺。
以往只要家人出征，自己都會來此處祈禱。如今，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上元寺內(nèi)，香火鼎盛。
走進(jìn)佛堂，鐘晚意看著悲憫的鎏金佛像，心中的情緒一涌而出。
想到死歸的兄長，邊關(guān)的父親，還有即將登上戰(zhàn)場的三叔……
所有情緒糾纏在一起，讓鐘晚意無措。
她跪在蒲團(tuán)上，默問：“佛祖，如今我該怎么辦？”
許是鐘晚意跪了太久，引起了一位老和尚的注意。
他走上前雙手合十一拜：“施主心有疑惑，求簽可解�！�
順著他的目光，鐘晚意看向蒲團(tuán)前的簽筒。
她伸手拿起，一邊搖晃著簽筒，一邊在心里詢問鐘家所有出征之人是否能平安無事。
突然，一支從中跳出，掉在地上。
鐘晚意撿起一看，心猛地一跳。
只見上面寫著：“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尸還�！�
簽字朱砂書寫，血紅一片，如此刺眼。
無盡的恐懼瞬間包裹了鐘晚意，她拿著竹簽的雙手不停地顫抖著，慢慢握拳，最終簽子被她生生握斷。
天色將黑，鐘晚意才回到府邸。
剛進(jìn)門，一個小小的身影踉踉蹌蹌跑出來，撲到鐘晚意的腿上。
“姑姑，爹爹怎么還不醒啊？我想讓爹爹陪我玩。”軟軟的小孩仰起頭天真的問道。
此話一出，鐘晚意通紅的眼眶好似溢出悲傷，她彎腰抱起侄子鐘元：“爹爹累了，往后……姑姑陪你�！�
說完，便往里屋走去。
屋內(nèi)，三叔鐘君儀和鐘母正說著什么。
見她進(jìn)來，鐘君儀開口詢問：“晚意，你可曾見過這個東西？”
聞言，鐘晚意視線落到桌上那枚刻著鸞鳥的金屬飾品上。
她記得，這是鐘離蕭出征前，宋文瑾送他的。
“這東西……怎么了？”
鐘君儀神情凝重：“這是從離蕭的鎧甲里發(fā)現(xiàn)的，亦是敵國奸細(xì)的隨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