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拖著傷腿，捂著絞痛的胃，蹣跚著回到顧家時(shí)，已是深夜。</p>

    剛踏入玄關(guān)，一名正在擦地的傭人便將手里的臟抹布，毫不客氣地甩在了我的臉上。</p>

    “瞎了眼嗎？沒看見我剛擦干凈？弄臟了，你來給我擦！”</p>

    她雙手叉腰，頤指氣使，眼中的輕蔑不加掩飾。</p>

    周圍幾個(gè)傭人也抱臂旁觀，臉上是如出一轍的譏諷與玩味。</p>

    這些明目張膽的羞辱，背后都是顧司年的默許和縱容。</p>

    我早已被磨平了棱角，只是沉默地繞開她，回到自己的“房間”。</p>

    我找出了身份證和護(hù)照，開始收拾行囊。</p>

    在這個(gè)名為“家”的地方住了五年，我的全部家當(dāng)，竟連一只小小的行李箱都填不滿。</p>

    然而，當(dāng)我拉著箱子走出房門時(shí)，卻迎面撞上了歸來的顧司年一行人。</p>

    他聽到動靜，頭也不抬，習(xí)慣性地發(fā)號施令。</p>

    “曦曦身子不方便，你過去，替她把鞋換了。”</p>

    見我立在原地未動，他皺起眉，不耐煩地轉(zhuǎn)過身。</p>

    “耳朵聾了？還是需要我親自教你，怎么當(dāng)一個(gè)合格的傭人？”</p>

    他的聲音，冷得像冬日的寒冰。</p>

    他懷里的彭曦曦，身上裹著華貴的貂絨披肩，唇角勾著一抹勝利者的譏誚。</p>

    我攥緊行李箱的拉桿，冰冷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p>

    他的話音剛落，目光便落在我手邊的行李箱上，眼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錯(cuò)愕。</p>

    “你拖著箱子做什么？”</p>

    五年前，他將我從冰冷的浴缸里撈起時(shí)，也是用這種審視的、充滿猜忌的眼神打量著我。他認(rèn)定我是個(gè)為了金錢不擇手段的女人，于是將我的頭一次次按進(jìn)水里，要我“清醒”。</p>

    那瀕死的窒息感，此刻仿佛又扼住了我的喉嚨，我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后頸。那里，至今還留著一道淺疤，是當(dāng)年被他按在浴缸邊緣時(shí)留下的印記。</p>

    顧司年眉心緊鎖，一步步向我逼近。</p>

    “怎么，演不下去了？這箱子該不會是空的吧？又想跟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p>

    他一把奪過我手中的行李箱，掂了掂，唇邊逸出一聲輕嗤。</p>

    然而，當(dāng)他感受到箱子沉甸甸的分量時(shí)，他眼中的嘲弄瞬間凝固，化作一片陰沉。</p>

    “我母親過世了，我得回去，送她最后一程�！�</p>

    我不能再承受一次被他囚禁的絕望。</p>

    上一次，他發(fā)現(xiàn)我準(zhǔn)備的離婚協(xié)議書，便將我鎖進(jìn)了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那里的陰冷與逼仄，幾乎將我逼瘋。我整整三天三夜，在幽閉的恐懼中顫抖、哭泣、求饒。可他眼中，除了冷漠，便是更深的厭惡。</p>

    此刻，我只能用這個(gè)理由暫時(shí)穩(wěn)住他。</p>

    果然，聽完我的話，他緊繃的神色稍稍緩和。</p>

    恰在此時(shí)，彭曦曦一聲嬌弱的痛呼，成功將他的注意力拉了回去。</p>

    我暗自松了口氣，以為終于獲得了片刻的自由。</p>

    他卻在我轉(zhuǎn)身之際，再次叫住了我，語氣依舊不善。</p>

    “這么晚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p>

    而彭曦曦也看向我，眼神里帶著一絲奇異的請求。</p>

    “婉婉姐，我突然好想喝你煮的粥，你能……再為我做最后一次嗎？”</p>

    深夜，我盯著手機(jī)通訊錄里那個(gè)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指尖數(shù)次點(diǎn)開，卻終究沒有撥出。</p>

    我原打算等他們都睡下，便悄悄溜走。</p>

    可當(dāng)我擰開房門，卻發(fā)現(xiàn)顧司年如一尊門神般，靜靜地立在門口。</p>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率先打破沉默，將一管藥膏遞到我面前。</p>

    “腿上的傷口處理一下，這么拖著，也不嫌臟�！�</p>

    我平靜地望著他，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的起伏。</p>

    “不必了。顧先生還是多費(fèi)心在彭小姐身上吧�！�</p>

    他似乎覺得我的拒絕是不識抬舉，眼底的怒意剛要燃起，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譏諷。</p>

    “宋音婉，你在吃醋？你有什么資格？”</p>

    話音未落，主臥的方向，突然傳來彭曦曦一聲凄厲的慘叫，徹底撕碎了這個(gè)本就不安的夜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