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為主犯，張幸福享受單人單間的待遇。</p>

    看到門外梁金水的身影閃過，猛地從墻角跳起來，前沖幾步，直著嗓子吼道：“梁金水，我去你大爺?shù)模�竟然用狗鏈子栓���！?lt;/p>

    “張幸福，你應(yīng)該說‘我去你三爸的’�！�</p>

    梁金水淡淡的聲音從門板上面的鐵欄桿里飄進(jìn)來。</p>

    張幸福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反應(yīng)過來了，怒氣沖沖地說道：“梁金水，你這是在落井下！</p>

    梁金濤死活都要去香江又不是我慫恿的，你和梁河濤對你們?nèi)�爸有意��，去找他呀，不能把這筆賬也算到我頭上吧�。俊�</p>

    原本緊鎖的門板突然從外面推開，一前一后走進(jìn)來兩個(gè)人。</p>

    走在后面的梁金濤冷著臉厲聲說道：“張幸福，你聽好了，我不去香江。這輩子就在峽口村，活出個(gè)人樣讓所有人都看看！”</p>

    “哼��！”張幸福瞅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梁福海，心里微微一顫，硬著頭皮冷哼一聲說道，“你活成個(gè)啥樣子已經(jīng)跟我沒關(guān)系了。</p>

    梁金濤，乖乖還錢，要不然你恐怕就得陪我去吃幾年牢飯了�！�</p>

    梁金濤要說什么，被父親梁福海用眼神制止了。</p>

    “張幸福，這是這是二百三十七元，還有一個(gè)銀鐲子。”梁福海走過去伸開手掌，神情冷峻地說道，“只要你同意簽保證書，這些錢跟這個(gè)銀鐲子就算是梁金濤還你的賭債�！�</p>

    “什么保證書？梁老漢，聽你的意思你侄兒子要放我們走啊�！�</p>

    張幸福琢磨出梁福海話里的意思，心里暗喜，但依舊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甚至不忘把被關(guān)在隔壁房間的兩個(gè)狗腿子也一起撈出來。</p>

    “你別管是誰放你們走的。總之簽字畫押以后，你和楊鐵錘、張狗娃就可以走了�！�</p>

    梁福海不想多跟張幸福繼續(xù)浪費(fèi)口舌，把手里的錢和銀鐲子放在東倒西歪的桌子上，又從懷里取出寫了“保證書”的獎(jiǎng)狀紙，展開拿到張幸福面前。</p>

    事關(guān)自己的自由和觸手可得的二百多塊錢，張幸福湊近，一個(gè)字一個(gè)字看的很仔細(xì)。</p>

    見他那幅狀如餓死鬼投胎突然看見一桌子美食的樣子，梁金濤冷冷地說道：“張幸福，要不要我?guī)湍隳钅�？�?lt;/p>

    “這一看就是梁老漢的字，如果是你寫的，肯定要拽詞。我看到很明白，不就是讓我拿到錢簽了保證書，以后不再找你的麻煩嘛�！�</p>

    張幸�？匆膊豢匆慌缘牧航饾�一樣，只是在嘴上��(yīng)付著，兩只賊溜溜的眼睛盯著“保證書”仔細(xì)看了又看。</p>

    確認(rèn)“保證書”里面沒有任何陷阱之后。</p>

    張幸福最后確認(rèn)道：“梁老漢，只要我在這上面簽了名字，你侄兒子梁金水就會(huì)放我們?nèi)齻�(gè)走，對吧？”</p>

    “嗯。對著呢�！�</p>

    梁福海說著話，已經(jīng)掏出了跟梁金水借來的鋼筆，跟“保證書”一起放在桌面上。</p>

    張幸福不疑有他，加上又被梁金水他們軟硬兼施，折磨的一分鐘都不想在村部待了。</p>

    一手抓起鋼筆，一手壓住“保證書”，在上面寫下了自我滿意的簽名。</p>

    “啪”一聲戴上筆帽，抓起“保證書”就要遞過去。</p>

    “還沒完呢�！绷焊：Ｉn老的聲音如同從“天下黃河農(nóng)民第一橋”上吹過的山風(fēng)，聽在張幸福的耳朵里，低沉而清晰。</p>

    他側(cè)過身，就看見梁福海慢騰騰地掀起羊皮襖，一層一層地從幾乎貼身的衣服兜里取出一個(gè)折成洋火盒大小的黃表紙。</p>

    不知為什么，注意到梁老漢的動(dòng)作非常虔誠，張幸福原本暗喜的心情一下子就黯淡下來了。</p>

    甚至，他還生出一個(gè)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來。</p>

    梁福海似乎沒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張幸福的情緒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微妙變化，他走到桌子跟前，一臉肅穆地，慢慢地打開黃表紙。</p>

    當(dāng)清晰地看見泛黃的黃表紙上面殘留有如同血跡般的朱砂字跡，張幸福腦袋里面猛然響起“嗡”的一聲。</p>

    窗外的北風(fēng)突然打著旋兒撞進(jìn)來，吹得符紙嘩啦啦作響。</p>

    “咕咚��！”張幸福心神不寧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強(qiáng)忍著不去想那些過去的事情，顫聲說道：“梁老......梁家表叔，如今是新社會(huì)，早就破除封建迷信......”</p>

    “哪個(gè)跟你說要?jiǎng)臃�咒？�?lt;/p>

    梁福海提起黃表紙，一臉嚴(yán)肅。</p>

    張幸福突然不受控制地打了個(gè)寒顫：“梁老漢，你不會(huì)是要請我死去多年的爸顯靈吧？”</p>

    “顯靈？說什么胡話呢！��！”梁福海枯瘦卻有力的手指撫過黃表紙，“五九年鬧饑荒，你爸偷吃中街那棟二層木樓里的果子，沒過幾天舌頭就爛掉了。</p>

    這件事，你爸有了你之后，我估計(jì)他肯定跟你說起過。“</p>

    張幸福微微愣了一下，扭過頭不吭聲了。</p>

    梁福海老漢的話，讓他想起自己小時(shí)候總是被大幾歲的男娃娃們圍著取笑說“張家偷吃鬼，變成大舌頭，不敢進(jìn)廟門，怕被算后賬”。</p>

    梁福海見張幸福消停了一些，慢悠悠，莊重地說道，“這紙可是前一任老村長走之前當(dāng)著全村七大姓的大家長，立規(guī)矩的時(shí)候用過的黃表紙。</p>

    不知道你爸在的時(shí)候有沒有給你提前過這件事？</p>

    如果他沒有說過，我現(xiàn)在就給你大概講一講�！�</p>

    梁福海原本昏黃的雙眼，此刻明亮如星宿，定定地看著張幸福，似乎能看穿他的一切心思。</p>

    張幸福被看的渾身難受，連連點(diǎn)頭說道：“梁家表叔，我爸給我說過，就不麻煩你了。”</p>

    “說過就好，說過就好。”</p>

    梁福海突然撕下半張黃紙，就著火石打火機(jī)點(diǎn)燃。</p>

    寬三指長不足二十公分的泛黃的黃表紙，在張幸福心驚膽戰(zhàn)的注視下，一眨眼的工夫打著旋兒變成了粗瓷碗里的一堆灰燼。</p>

    “老二，你過來。”</p>

    梁福海沒有回頭地叫了一聲。</p>

    張幸福應(yīng)該是意識到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事，臉色大變。</p>

    急忙說道：“梁家表叔，我看就不必了.......錢我拿走，那個(gè)鐲子就算了。</p>

    從此我跟你家老二的債務(wù)一筆勾銷！”</p>

<strike id="kgoow"></stri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