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攬星宮內(nèi)，巨大的白玉浴桶里水汽氤氳，漂浮著幾片嫣紅的花瓣。江倌星整個人沉入溫水中，只露出小半張臉和濕漉漉的發(fā)頂。溫?zé)岬乃靼眢w，卻驅(qū)不散心底那刺骨的寒意。</p>
白天祭壇上的一幕幕，如同刻刀般在她腦海里反復(fù)雕琢。</p>
謝玄霄那毫不猶豫擋在林嬌嬌身前的背影，冰冷而堅定。</p>
他那句“何必對一個弱女子咄咄相逼”，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她的心臟。</p>
林嬌嬌躲在謝玄霄身后，那雙泫然欲泣的眼睛里，一閃而過的得意和挑釁，清晰得如同慢鏡頭。</p>
“呵……”</p>
江倌星自嘲地笑出聲，一串氣泡咕嚕嚕冒上水面。水珠順著她光潔的額頭滑落，分不清是水還是淚。</p>
堅持？她問自己。對一個眼盲心瞎、永遠(yuǎn)只相信自己“柔弱小青梅”的男人堅持？</p>
意義？她的滿腔熱情和真心，在他眼里恐怕連林嬌嬌一滴假惺惺的眼淚都比不上。</p>
真是……可笑又愚蠢！</p>
她猛地從水里鉆出來，大口呼吸，水珠順著她光潔如玉的肩背滑落。冰肌玉骨，在朦朧的水汽中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帶著驚心動魄的美。</p>
但此刻，這具美麗的軀殼里，只剩下疲憊、憤怒和一片荒蕪的失望。</p>
“算了……”</p>
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水汽的微啞，</p>
“江倌星，你可是要當(dāng)古代首富的女人！男人？尤其是瞎了眼的男人，只會影響你賺錢的速度！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呃，太子看起來就不錯？”</p>
她試圖用未來的宏圖偉業(yè)和太子那專注的眼神來安慰自己，可心口那鈍痛卻頑固地不肯散去。</p>
“來人！”</p>
她揚(yáng)聲喚道，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平靜，</p>
“水涼了，都退下吧，本神女要一個人靜靜�！�</p>
宮女們應(yīng)聲而入，為她披上柔軟的浴巾，又恭敬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殿門。偌大的寢殿，只剩下她一人，和滿室氤氳的水汽。</p>
她赤著腳，踩在冰涼光滑的金磚上，走到屏風(fēng)后，準(zhǔn)備換上干凈的寢衣。</p>
與此同時，春耕祭典結(jié)束后，謝玄霄獨(dú)自在靜室枯坐良久。雨早已停歇，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在他雪白的僧袍上投下斑駁的光影。</p>
他眼前揮之不去的，是祭壇上江倌星那冰冷死寂的眼神，以及她決然走入雨中的單薄背影。</p>
還有……他護(hù)住林嬌嬌時，她抬到一半又僵硬放下的手。</p>
一種前所未有的煩躁和微妙的刺痛感，在他素來平靜的心湖中攪動。他試圖用清心咒壓下，卻徒勞無功。</p>
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今日在祭壇上的反應(yīng)，或許真的有些過激了。尤其是在她剛剛精準(zhǔn)預(yù)言了甘霖，證明了自身神跡之后。</p>
他并非不明事理，林嬌嬌的那些小心思，他并非全然無知，只是過往的情分和習(xí)慣性的保護(hù)欲讓他選擇了忽視。</p>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沖動驅(qū)使著他。他起身，走到街上附近一家頗受贊譽(yù)的點(diǎn)心鋪?zhàn)�，買了幾樣精致小巧、據(jù)說是女孩子會喜歡的甜點(diǎn)。</p>
提著那個與他清冷氣質(zhì)格格不入的食盒，他鬼使神差地走向了攬星宮。</p>
夜色初臨，攬星宮外異常安靜，連守門的宮女太監(jiān)都不見蹤影。謝玄霄微微蹙眉，有些納悶。他猶豫片刻，還是輕輕推開了寢殿虛掩的門扉。</p>
“不是說不要伺候嗎？讓我一個人待著就……”</p>
一個帶著濃濃鼻音、明顯心情不佳的女聲從屏風(fēng)后傳來。</p>
謝玄霄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然后——</p>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p>
氤氳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濕潤的氣息。屏風(fēng)之后，一個女子背對著門口，正微微側(cè)身，伸手去夠搭在屏風(fēng)上的寢衣！</p>
燭光柔和，勾勒出那驚心動魄的曲線！光滑細(xì)膩的背部肌膚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朦朧的光線下泛著瑩潤的光澤，水珠順著優(yōu)美的脊柱溝緩緩滑落，沒入纖細(xì)的腰肢之下濕漉漉的長發(fā)半披散著，更添幾分慵懶與誘惑。</p>
謝玄霄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氣血上涌！那張清冷如玉、常年無甚表情的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唰”地一下從脖頸紅到了耳根！甚至連握著食盒的手指都僵硬了！</p>
“啊啊啊啊啊啊——�。�！”</p>
江倌星察覺到異樣，猛地回頭！當(dāng)看清門口那個呆若木雞、滿臉通紅的白衣身影時，驚恐的尖叫聲瞬間刺破了攬星宮的寧靜！</p>
謝玄霄像是被這尖叫聲驚醒，觸電般猛地轉(zhuǎn)過身去，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他死死閉著眼睛，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得幾乎要撞碎肋骨！耳根紅得滴血，連呼吸都亂了方寸。</p>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p>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慌亂，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p>
“我……我……”</p>
他“我”了半天，腦子里一片漿糊，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盤旋：他看到了！他唐突了神女！</p>
他玷污了神女的清譽(yù)！這于禮法、于修行、于……于她，都是天大的冒犯！</p>
一股強(qiáng)烈的、從未有過的責(zé)任感，或者說，是某種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想要抓住什么的沖動猛地攫住了他。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p>
“我會負(fù)責(zé)的！”</p>
說完，他像是被自己的話燙到，也像是再也無法面對這尷尬到極致的氣氛，猛地將手中的食盒往旁邊的案幾上一放，力道沒控制好，食盒發(fā)出一聲悶聲，然后頭也不回地、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沖出了攬星宮，白色的身影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p>
只留下殿內(nèi)，驚魂未定、裹著浴巾的江倌星，和那個孤零零躺在案幾上的食盒。</p>
江倌星：“……”</p>
負(fù)責(zé)？</p>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剛才的驚恐和憤怒還沒完全消散，就被謝玄霄那副純情處男般紅著臉、語無倫次、最后丟盔棄甲逃跑的模樣給沖淡了？</p>
“噗……”</p>
她一個沒忍住，竟笑了出來。雖然笑容很快又被復(fù)雜的心情取代，但心底那口憋著的惡氣，似乎真的消散了一點(diǎn)點(diǎn)。</p>
“負(fù)責(zé)？呵……”</p>
她裹緊浴巾，走到案幾旁，看著那個精致的食盒，眼神復(fù)雜難辨，</p>
“謝玄霄，你是真的傻，還是……？”</p>
誰也沒想到，一向清心寡欲、視紅顏如無物的佛子國師，第二天竟破天荒地、直接闖進(jìn)了御書房，在皇帝蕭御淵和太子蕭承燁驚愕的目光中，鄭重其事地跪地請求：</p>
“陛下，臣昨日不慎唐突了神女清譽(yù)。臣罪該萬死！但臣愿承擔(dān)一切后果，求陛下為臣與神女賜婚！”</p>
“噗——！”</p>
正在喝茶的皇帝差點(diǎn)一口茶水噴出來。太子蕭承燁握著茶杯的手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眼神瞬間銳利如刀，死死盯住地上那個白衣身影。</p>
皇帝震驚了：</p>
“唐突？賜婚？玄霄，你……你對神女？”</p>
他可是清楚記得祭壇上謝玄霄是如何護(hù)著林嬌嬌、如何傷神女的心的！這轉(zhuǎn)變也太離奇了！</p>
謝玄霄耳根依舊泛著可疑的紅暈，但神情異常堅定：</p>
“是！臣愿娶神女為妻，一生一世，護(hù)她周全，以贖己罪�！�</p>
很快，江倌星被請到了御書房。當(dāng)聽到皇帝委婉地轉(zhuǎn)述了謝玄霄負(fù)責(zé)的請求和賜婚的意愿時，她先是一愣，隨即心中五味雜陳。</p>
負(fù)責(zé)？果然是因?yàn)榭吹搅瞬辉摽吹模慷皇且驗(yàn)閷λ@個人？</p>
看著謝玄霄那依舊清冷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緊張和固執(zhí)的臉，再看看旁邊太子蕭承燁那幾乎要?dú)⑷说年幊聊抗�，江倌星深吸一口氣�?lt;/p>
她忽然展顏一笑，笑容明媚，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狡黠和疏離。</p>
她對著皇帝盈盈一禮：</p>
“陛下，國師大人一片負(fù)責(zé)之心，倌星甚是感動�！�</p>
她眼神瞟向謝玄霄，果然看到他身體微僵，耳根又紅了。</p>
“不過嘛……”</p>
她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輕快，</p>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僅因一次意外就定下終身，未免太過倉促。不如這樣，陛下給國師大人和倌星三個月時間，讓我們彼此處處？</p>
若是三個月后，我們覺得合適，再請陛下賜婚也不遲。若是不合適……”</p>
她聳聳肩，笑得云淡風(fēng)輕，</p>
“那便作罷，就當(dāng)是一場誤會。國師大人也不必背負(fù)什么負(fù)責(zé)的包袱，繼續(xù)清修便是。如何？”</p>
給自己留后路！也給這個冰疙瘩一個認(rèn)清自己內(nèi)心的機(jī)會！更是不想讓這樁婚姻建立在負(fù)責(zé)這種可笑的基礎(chǔ)上！</p>
皇帝眼睛一亮，覺得此法甚妥，既能全了國師的責(zé)任，又不至于委屈神女，還能緩沖矛盾，當(dāng)即拍板：</p>
“神女所言極是！就依神女所言！”</p>
謝玄霄猛地抬頭看向江倌星，那雙深邃的眸子里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有不解，有失落，還有一絲被拒絕的難堪？</p>
他張了張嘴，最終在江倌星那看似溫和實(shí)則疏離的笑容下，將所有的話咽了回去，只低聲道：</p>
“……是，臣遵旨�！�</p>
蕭承燁緊握的拳頭，這才微微松開了一絲，看向江倌星的目光，充滿了贊賞和更深的勢在必得。</p>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瞬間傳遍皇宮內(nèi)外。國師謝玄霄請求賜婚神女，雖被神女以“相處三月”婉拒，但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p>
“砰！”</p>
宰相府內(nèi)，一個價值不菲的官窯花瓶被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p>
林嬌嬌那張原本嬌美的臉孔，此刻因?yàn)闃O度的嫉恨和怨毒而扭曲變形，猙獰得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她雙目赤紅，胸口劇烈起伏，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p>
“江倌星！你這個賤人！！”</p>
她嘶聲尖叫，</p>
“你憑什么？！憑什么搶走我的霄哥哥！他是我的！從小就是我的！即使我不要了，也輪不到你這個天降的妖女��！”</p>
負(fù)責(zé)？就因?yàn)榭戳怂纳碜�？林嬌嬌只覺得一股腥甜涌上喉頭！她處心積慮謀劃多年，裝柔弱，扮可憐，一步步試圖融化謝玄霄那顆冰冷的心，眼看就要成功，卻被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毀于一旦！</p>
甚至……甚至可能因?yàn)橐淮我馔饩偷玫搅怂龎裘乱郧蟮拿�？�?lt;/p>
“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p>
一個陰毒至極的念頭在她心中瘋狂滋生，如同淬了劇毒的藤蔓，瞬間纏繞了她的理智。</p>
“既然你非要插足，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我要你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p>
接下來的日子，謝玄霄果然收斂了許多那拒人千里的冰冷。或許是負(fù)責(zé)的心態(tài)作祟，或許是那驚鴻一瞥帶來的沖擊尚未平息，也或許是祭壇上江倌星那死寂的眼神真的刺到了他。他開始嘗試著相處。</p>
他會應(yīng)江倌星的邀請，雖然多數(shù)時候是江倌星主動，一同在御花園散步，雖然話依舊不多。</p>
他會默默記下江倌星偶爾提及的喜好，比如愛吃辣，下次偶遇時，會不著痕跡地帶些符合她口味的小食。</p>
他甚至?xí)椭宰�，聽她眉飛色舞地講那些仙界的奇聞異事，現(xiàn)代社會的趣事，雖然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樣完全放空。</p>
這種轉(zhuǎn)變，讓江倌星那顆死寂的心，又忍不住泛起一絲微瀾。雖然知道他可能只是出于“責(zé)任”，但這難得的和平相處，還是讓她感到一絲慰藉？</p>
她小心翼翼地數(shù)著日子，數(shù)著那剩下的機(jī)會。</p>
這天，謝玄霄難得主動提議，帶江倌星去宮外一家頗負(fù)盛名的酒樓醉仙居品嘗特色菜肴。</p>
江倌星欣然應(yīng)允，換上了一身鵝黃色的輕便襦裙，梳著簡單的發(fā)髻，只簪了一朵珠花，清新靈動。</p>
兩人在雅間落座，氣氛難得地有些融洽。謝玄霄甚至主動為她布菜，雖然動作略顯生硬。江倌星正小口品嘗著鮮美的魚羹，心情難得地放松了些。</p>
就在這時，雅間的門簾被人猛地掀開！</p>
“霄哥哥！真的是你！”</p>
林嬌嬌驚喜的聲音響起。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和一絲病弱的蒼白，上次被扇的巴掌印倒是消了，不由分說就擠了進(jìn)來，沒看到江倌星一般，徑直就要往謝玄霄身邊湊。</p>
“嬌嬌？”</p>
謝玄霄眉頭一皺，下意識地想起身避開。</p>
“霄哥哥，我頭好暈……”</p>
林嬌嬌卻搶先一步，作勢就要往謝玄霄身上靠去，身體搖搖欲墜，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p>
她的目光卻如同淬了毒的針，精準(zhǔn)地刺向江倌星，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飛快地、惡毒地低語：</p>
“江倌星，你以為霄哥哥真的喜歡你？他不過是可憐你，對你負(fù)責(zé)罷了！他昨晚還跟我說，看到你的身子覺得惡心！</p>
娶你只是不得已！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妖女，根本不配站在他身邊！識相的就自己滾！否則，我讓你在蜃淵國活不下去！”</p>
江倌星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握著筷子的手猛地攥緊，指節(jié)發(fā)白！惡心？負(fù)責(zé)？不得已？！林嬌嬌的話像淬毒的匕首，精準(zhǔn)地捅在她最在意的傷口上！</p>
憤怒如同巖漿般在她胸腔里翻涌！她恨不得立刻撕爛林嬌嬌那張?zhí)搨蔚淖炷槪?lt;/p>
然而，就在江倌星即將爆發(fā)的瞬間，林嬌嬌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陰毒！她趁著謝玄霄因?yàn)樗目拷稚瘛⒄鹕肀荛_的一剎那，身體猛地一個趔趄，口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驚呼：</p>
“啊——！��！”</p>
緊接著，在雅間門口恰好經(jīng)過的一群世家公子哥驚愕的注視下，林嬌嬌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推搡了出去，整個人重重地、狼狽地摔倒在地！額頭“咚”地一聲磕在堅硬的門框上，瞬間紅腫起來！</p>
“嬌嬌！”</p>
謝玄霄臉色大變，瞬間起身。</p>
林嬌嬌趴在地上，抬起頭，額角的紅腫觸目驚心，淚水如同決堤般涌出，她指著還坐在原地、臉色鐵青的江倌星，哭得撕心裂肺，聲音充滿了控訴和難以置信：</p>
“神女姐姐！你……你為何要推我？！我只是……我只是看到霄哥哥太高興了……嗚嗚嗚……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你也不能……不能這樣對我啊！霄哥哥……我好痛……”</p>
門口那群公子哥瞬間嘩然！看向江倌星的眼神充滿了震驚、鄙夷和憤怒！神女竟然如此善妒惡毒？當(dāng)眾推倒宰相千金？！</p>
謝玄霄的目光猛地射向江倌星！那眼神里，充滿了驚怒、失望和再次燃起的不信任！</p>
他甚至沒有去分辨，沒有問一句怎么回事，在巨大的視覺沖擊（林嬌嬌的慘狀）和過往的思維定式下，他幾乎是本能地選擇了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shí)”！</p>
“江倌星！你！”</p>
謝玄霄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p>
“我沒有！”</p>
江倌星猛地站起來，聲音因?yàn)闃O致的憤怒和委屈而顫抖，她指著林嬌嬌，</p>
“是她自己摔倒的！她在演戲！”</p>
“演戲？”</p>
林嬌嬌哭得更加凄慘，</p>
“神女姐姐，我額頭的傷難道是假的嗎？這么多位公子都看到了……嗚嗚……我知道我礙了你的眼，我走！我這就走！”</p>
她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又虛弱地跌坐回去，一副受盡欺凌、楚楚可憐的模樣。</p>
門口那群公子哥更是義憤填膺：</p>
“太過分了！神女就能隨意欺辱人嗎？”</p>
“林小姐好可憐……”</p>
“國師大人，快看看林小姐的傷�。 �</p>
謝玄霄看著哭得幾乎暈厥的林嬌嬌，再看看孤立無援、臉色慘白卻倔強(qiáng)地挺直脊背的江倌星，眼中掙扎與怒火交織。</p>
最終，對林嬌嬌傷勢的擔(dān)憂，以及長久以來形成的保護(hù)慣性壓倒了一切。</p>
他不再看江倌星，俯身一把將地上的林嬌嬌打橫抱起，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抱著易碎的珍寶。他對著門口那群公子哥沉聲道：</p>
“今日之事，還望諸位勿要外傳�！�</p>
然后，他抱著還在嚶嚶哭泣的林嬌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雅間，自始至終，沒有再看江倌星一眼。</p>
仿佛她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施暴者。</p>
雅間內(nèi)，瞬間只剩下江倌星一人。門口那群公子哥也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議論著散去了。</p>
剛才還彌漫著食物香氣的雅間，此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死寂。</p>
江倌星站在原地，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她看著謝玄霄抱著林嬌嬌消失的方向，看著地上那因?yàn)閽暝⒙涞囊稽c(diǎn)糕點(diǎn)碎屑，看著空蕩蕩的門口……</p>
委屈、憤怒、不甘、被背叛的痛楚·····無數(shù)種情緒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p>
牙齒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才勉強(qiáng)抑制住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尖叫和淚水！</p>
她緩緩地、緩緩地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那杯早已涼透的茶，仰頭，一飲而盡！冰冷的茶水滑入喉嚨，卻澆不滅心頭的熊熊怒火！</p>
好！好得很！謝玄霄！</p>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所有的痛苦都被一種極致的冰冷和決絕取代。她伸出纖細(xì)的手指，對著空氣，一筆一劃，仿佛在刻下什么烙印，聲音輕得如同呢喃，卻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和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p>
“謝玄霄……”</p>
“我給你這個冰疙瘩三次機(jī)會……”</p>
“現(xiàn)在……”</p>
“只剩一次了！”</p>
而在酒樓二樓的另一處隱蔽雅間，太子蕭承燁將方才樓下雅間門口發(fā)生的一切盡收眼底。</p>
他握著欄桿的手，因?yàn)橛昧Χ枪?jié)暴起，青筋畢露！看著樓下那個獨(dú)自坐在狼藉中、倔強(qiáng)地挺直背脊的嬌小身影，看著她眼底那被強(qiáng)行壓抑的破碎光芒，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心疼瞬間席卷了他！</p>
林嬌嬌！謝玄霄！你們……該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