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淵城的清晨，帶著市井特有的活力與喧囂。朱雀大街上，“香滿樓”尚未正式開業(yè)，但內(nèi)部已是井然有序，伙計(jì)們正進(jìn)行著最后的演練。</p>
江倌星一身利落的藕荷色窄袖襦裙，外罩同色薄紗半臂，烏發(fā)簡單挽起，插著一支珍珠步搖，干練中透著靈動。</p>
她正仔細(xì)檢查著雅間內(nèi)特制桌椅的穩(wěn)固性，蕭承燁則在一旁，認(rèn)真聽著掌柜匯報(bào)食材采買的進(jìn)度。</p>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jìn)來，暖意融融。經(jīng)過昨日的火鍋盛宴和街角那場不愉快的偶遇，江倌星的心情反而更加堅(jiān)定。</p>
謝玄霄的冰冷與林嬌嬌的作妖，在她看來已是昨日云煙。</p>
她的人生目標(biāo)很明確：搞事業(yè)，賺大錢，順便和投契的太子合伙人好好相處。至于那個冰疙瘩國師？呵，三次機(jī)會還剩一次？自己都快忘了這茬了！</p>
“星兒，”</p>
蕭承燁的聲音帶著笑意，打斷了她的思緒，</p>
“你看這雅間的布置可還滿意？若有不妥，立刻讓他們改�！�</p>
江倌星環(huán)顧四周，古雅的屏風(fēng)，舒適的軟墊，角落還擺著應(yīng)季的鮮花，處處透著用心。</p>
“非常滿意！阿燁，你找的人辦事真靠譜！”</p>
她由衷贊道，眉眼彎彎。</p>
蕭承燁看著她明媚的笑容，心中也仿佛被陽光填滿。能與她并肩實(shí)現(xiàn)這些新奇有趣的想法，看著她眼中閃爍的光芒，是他從未體驗(yàn)過的滿足。</p>
然而，這份和諧寧靜很快被打破。</p>
一個身著東宮服飾的內(nèi)侍腳步匆匆地闖入“香滿樓”，神色凝重，徑直走到蕭承燁身邊，低語了幾句。</p>
蕭承燁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眉頭緊鎖，眼神變得銳利而凝重。</p>
“父皇急召？”</p>
他沉聲確認(rèn)。</p>
“是，殿下。乾清宮來人，說是有北境緊急軍報(bào)呈上，需殿下即刻回宮商議！”</p>
內(nèi)侍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p>
北境軍報(bào)？！江倌星心頭也是一緊。她知道蜃淵國北有強(qiáng)敵虎視眈眈，軍國大事絕非兒戲。</p>
蕭承燁看向江倌星，眼中充滿了歉意和擔(dān)憂：</p>
“星兒，抱歉，我……”</p>
“阿燁，國事要緊！”</p>
江倌星立刻打斷他，沒有絲毫猶豫，眼神清澈而堅(jiān)定，</p>
“你快回宮！我這里沒事的，就是些收尾的雜事，我自己能搞定！”</p>
“可是……”</p>
蕭承燁還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這魚龍混雜的市井之地？尤其想到昨日謝玄霄那冰冷的眼神和林嬌嬌惡毒的心思，他心中的不安更甚。</p>
“沒有可是！”</p>
江倌星上前一步，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p>
“我好歹是神女，光天化日之下，在淵城最繁華的大街上，能有什么事？快去吧，別讓陛下等急了�！�</p>
看著她篤定而自信的眼神，蕭承燁心中的焦灼被稍稍撫平，但那份擔(dān)憂卻更深地埋了下去。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將她此刻的模樣刻在心里，最終只能無奈點(diǎn)頭：</p>
“好。我讓東宮侍衛(wèi)留下保護(hù)你……”</p>
“不用！”</p>
江倌星立刻拒絕，指了指不遠(yuǎn)處幾個穿著便裝但身形挺拔、眼神警惕的壯漢，</p>
“那不是你的人嗎？放心，他們很可靠。你快走！”</p>
蕭承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確實(shí)是他安排在暗處保護(hù)她的精銳暗衛(wèi)。他稍稍松了口氣，時(shí)間緊迫，容不得他再猶豫。</p>
“好，萬事小心！處理完我立刻回來！”</p>
他用力握了一下江倌星的手腕，那力道帶著一種無聲的囑托和急切，隨即轉(zhuǎn)身，帶著內(nèi)侍大步流星地離開，背影帶著儲君特有的沉穩(wěn)與肅殺。</p>
看著蕭承燁消失在街角，江倌星輕輕呼出一口氣。說不緊張是假的，這是她穿越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單獨(dú)行動。</p>
但她很快打起精神，給自己鼓勁：</p>
“江倌星，你可以的！又不是三歲小孩！”</p>
她重新投入工作，指揮伙計(jì)調(diào)整碗碟擺放，檢查后廚備料情況，又跟賬房先生核對了幾個數(shù)字。時(shí)間不知不覺過去，日頭漸高。</p>
“掌柜的，咱們定制的那些特制長筷，是不是今天也該送到了？”</p>
江倌星想起一事，問道。</p>
“回神女，應(yīng)該快到了，我讓人去后街倉庫催催？”</p>
掌柜恭敬回答。</p>
“后街倉庫？”</p>
江倌星想了想，</p>
“算了，我正好想活動活動，順便看看倉庫那邊整理得如何了，我自己去吧。不遠(yuǎn)，就拐個彎。”</p>
她估摸著也就幾分鐘路程，而且大白天的，又有暗衛(wèi)跟著，問題不大。</p>
“是，神女小心腳下�！�</p>
掌柜連忙應(yīng)聲。</p>
江倌星拒絕了伙計(jì)跟隨，獨(dú)自一人從“香滿樓”的后門走了出去。后門連通著一條相對僻靜些的窄巷，青石板路有些濕滑，兩旁是高高的院墻，隔絕了主街的喧囂。</p>
陽光被高墻切割，只能吝嗇地灑下幾縷。</p>
她剛走出十幾步，心中盤算著倉庫的事，忽然，一種極其細(xì)微的、被窺視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了上來！她腳步微頓，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巷口空無一人。</p>
錯覺？</p>
她甩甩頭，繼續(xù)往前走。</p>
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一處堆放雜物、光線尤為昏暗的角落時(shí)，異變陡生！</p>
兩個蒙著臉、身材魁梧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從雜物堆后猛地竄出！一人動作迅捷如電，瞬間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帶著甜腥氣的味道瞬間涌入鼻腔！是迷藥！</p>
“唔——！”</p>
江倌星驚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掙扎！手腳并用，指甲狠狠抓向捂著她嘴的那只粗壯手臂！另一人則從后面死死箍住她的腰，巨大的力量懸殊讓她如同被鐵鉗夾�。�</p>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她腦海中瞬間閃過林嬌嬌那張?jiān)苟镜哪�！是她！一定是她�?lt;/p>
絕望中，她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抬腳，用盡全身力氣狠狠踩向箍著她腰的那只腳！</p>
尖利的鞋跟她特意讓工匠改良的！狠狠扎進(jìn)對方腳背！</p>
“嗷——！”</p>
身后傳來一聲慘嚎，箍著她的力道驟然一松！</p>
趁著這電光火石的機(jī)會，江倌星猛地扭頭，狠狠一口咬在捂著她嘴的手掌上！</p>
“�。 �</p>
捂嘴的歹徒吃痛，下意識地松開了些許。</p>
“救命——�。 �</p>
江倌星用盡肺里所有的空氣，發(fā)出一聲凄厲到破音的尖叫！聲音在狹窄的巷子里回蕩，帶著瀕死的絕望！</p>
“臭娘們！找死！”</p>
被咬的歹徒勃然大怒，蒲扇般的巴掌帶著風(fēng)聲狠狠扇向江倌星的臉頰！</p>
江倌星絕望地閉上眼，等待著劇痛的降臨……</p>
然而，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p>
只聽見一聲沉悶的撞擊和骨骼碎裂的咔嚓聲！緊接著是歹徒撕心裂肺的慘嚎！</p>
江倌星驚魂未定地睜開眼——</p>
一道雪白的身影如同天神降臨，擋在了她的身前！是謝玄霄！</p>
他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此刻的他，哪里還有半分清冷佛子的模樣！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覆蓋著駭人的冰霜，眼神銳利如刀，充滿了從未有過的、近乎實(shí)質(zhì)化的殺意！</p>
他一只手死死扣住了那個揮掌歹徒的手腕，力道之大，竟將對方粗壯的手腕捏得扭曲變形！</p>
另一只手則快如閃電，化掌為刀，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狠狠劈在另一個正欲撲上來的歹徒的頸側(cè)！</p>
“呃……”</p>
那歹徒連哼都沒哼一聲，如同破麻袋般軟倒在地，暈死過去。</p>
“你……你是誰？！敢壞老子好事！”</p>
被捏碎手腕的歹徒痛得滿頭冷汗，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p>
謝玄霄沒有回答。他甚至連看都沒看那歹徒一眼，冰冷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個死物。他手腕猛地一抖，一股巧勁帶著沛然莫御的力量爆發(fā)！</p>
“啊——！”</p>
歹徒慘叫著被狠狠甩飛出去，重重撞在巷子另一側(cè)的墻壁上，滑落在地，口吐鮮血，眼看也失去了戰(zhàn)斗力。</p>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只在瞬息之間！</p>
巷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江倌星壓抑不住的、劫后余生的啜泣聲。</p>
謝玄霄緩緩轉(zhuǎn)過身。</p>
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江倌星身上時(shí)，那駭人的殺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切的后怕和驚悸？</p>
眼前的少女，發(fā)髻散亂，珠釵歪斜，臉頰上帶著剛才掙扎時(shí)蹭上的污跡，那雙總是靈動狡黠的眸子此刻盈滿了淚水，盛滿了驚恐和無助，如同受驚過度的小鹿，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月白的衣衫被扯得有些凌亂，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一小段細(xì)膩脆弱的脖頸。</p>
一股難以言喻的鈍痛猛地攫住了謝玄霄的心臟！比看到她和太子在一起時(shí)更甚百倍！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晚來一步……</p>
“江……倌星……”</p>
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種陌生的顫抖。</p>
聽到他的聲音，江倌星緊繃的神經(jīng)仿佛瞬間斷裂。巨大的恐懼和委屈如同決堤的洪水，沖垮了她所有的堅(jiān)強(qiáng)偽裝。</p>
“嗚……”</p>
她再也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嗚咽，身體一軟，就要癱倒下去。</p>
謝玄霄幾乎是本能地、一個箭步上前，在她倒地之前，穩(wěn)穩(wěn)地、極其小心地，將她顫抖的身體擁入了懷中！</p>
溫軟的身軀帶著驚魂未定的顫抖撞入他冰涼的懷抱，一股混合著女子馨香和淡淡汗味的溫?zé)釟庀⑺查g包裹了他。</p>
謝玄霄的身體瞬間僵硬如鐵！他從未與任何女子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p>
但懷中人兒那無助的哭泣和劇烈的顫抖，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心中某種被冰封的閘門。</p>
一種從未有過的保護(hù)欲和心疼，洶涌地淹沒了那該死的清規(guī)戒律。</p>
他僵硬的手臂，遲疑地、試探性地，緩緩收攏，將她更緊地、更安全地圈在自己懷里。</p>
雪白的僧袍沾染了塵土和一絲血腥味，卻成了此刻江倌星唯一能抓住的浮木。</p>
“沒事了……別怕……”</p>
他笨拙地、極其不熟練地低聲安撫，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他下意識地用寬大的袖袍將她裹得更緊，仿佛要隔絕外界所有的危險(xiǎn)和窺探。</p>
江倌星埋在他帶著清冽檀香和淡淡血腥味的懷里，感受著他胸膛下同樣劇烈的心跳，聽著他那笨拙卻無比真實(shí)的安撫，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緒沖擊讓她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大哭起來，雙手緊緊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依靠。</p>
所有的委屈、恐懼、后怕，在這一刻傾瀉而出。她哭得撕心裂肺，身體在他懷中不住地顫抖。</p>
謝玄霄僵硬地抱著她，一動不敢動，任由她的淚水浸濕他胸前的衣襟。那滾燙的濕意仿佛透過布料，一直燙到了他冰冷的心底。</p>
他只能一遍遍笨拙地重復(fù)著：</p>
“別怕……我在……沒事了……”</p>
心中翻涌的，除了后怕，還有一種連他自己都感到恐慌的、陌生的悸動和……憐惜。</p>
巷子深處，幾個穿著便裝的東宮暗衛(wèi)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迅速而利落地將地上兩個失去反抗能力的歹徒拖走，如同處理垃圾。</p>
其中一個暗衛(wèi)首領(lǐng)對著謝玄霄的方向，無聲地行了一個禮，眼神復(fù)雜，隨即也迅速消失在陰影中。</p>
不知過了多久，江倌星的哭聲漸漸變成了低低的抽噎。情緒宣泄過后，理智回籠。</p>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正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緊緊抱著那個她曾發(fā)誓要遠(yuǎn)離的冰疙瘩國師！</p>
“刷”的一下，她臉頰爆紅，猛地從謝玄霄懷里掙脫出來，低著頭，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自己凌亂的衣衫和頭發(fā)，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p>
“謝……謝謝國師大人救命之恩……”</p>
懷中驟然一空，那溫軟的觸感和縈繞的馨香瞬間消失，謝玄霄的心也跟著空了一下，隨即涌上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p>
他看著眼前低垂著頭、耳根通紅的少女，剛才抱著她的感覺竟讓他有些眷戀？</p>
“舉手之勞�！�</p>
他壓下心中翻騰的異樣情緒，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清冷，但仔細(xì)聽，似乎少了幾分往日的疏離，</p>
“你可有受傷？”</p>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仔細(xì)掃過，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關(guān)切。</p>
江倌星搖搖頭，聲音悶悶的：</p>
“沒……沒有，多虧你來得及時(shí)�！�</p>
她偷偷抬眼，飛快地瞥了他一眼。他雪白的僧袍沾了塵土，袖口似乎還蹭上了一點(diǎn)她剛才蹭上的污跡，那張清冷的臉上，眉頭微蹙，眼神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冰冷刺骨，反而帶著一種復(fù)雜的柔和？</p>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p>
最后一次機(jī)會……</p>
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粗丝痰哪�，想到他剛才那毫不猶豫的出手和笨拙的安撫，那堵名為“三次機(jī)會”的冰墻，似乎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p>
“我……我沒事了。”</p>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p>
“國師大人怎么會……在這里？”</p>
謝玄霄微微一怔。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本是去城外的護(hù)國寺與主持論經(jīng)，卻在經(jīng)過朱雀大街附近時(shí)，心頭莫名一陣悸動煩躁，鬼使神差地繞到了后巷……感覺冥冥中有種力量牽引著他。</p>
“路過�！�</p>
他言簡意賅，不愿深究那莫名的感應(yīng)。</p>
“哦……”</p>
江倌星點(diǎn)點(diǎn)頭，氣氛一時(shí)有些微妙的尷尬和曖昧。</p>
劫后余生的脆弱與英雄救美的沖擊，在兩人之間拉扯出一種無形的張力。</p>
“此地不宜久留。”</p>
謝玄霄打破沉默，目光掃過巷口，</p>
“我送你回宮。”</p>
“不……不用麻煩國師大人了！”</p>
江倌星連忙擺手，</p>
“太子殿下留了人……”</p>
她話未說完，就看到謝玄霄的眼神瞬間又冷了下來。</p>
“你確定那些廢物能護(hù)得住你？”</p>
他語氣微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剛才若不是他……</p>
江倌星被他噎了一下，想到剛才驚魂一幕，也確實(shí)心有余悸。而且……她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此刻堅(jiān)持的樣子……似乎并不那么討厭？</p>
“那……那就麻煩國師了。”</p>
她小聲應(yīng)道，耳根更紅了。</p>
謝玄霄沒再說話，只是微微側(cè)身，示意她走在前面。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陰暗的巷子，重新沐浴在陽光下。</p>
江倌星刻意落后半步，看著前方那挺拔如松的雪白背影，陽光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剛才被他擁入懷中的感覺似乎還殘留著……她的心跳，又不爭氣地加快了。</p>
最后一次……就再試最后一次機(jī)會吧。</p>
她在心底，悄悄對自己說。</p>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很快飛進(jìn)了宰相府。</p>
“砰——嘩啦——！”</p>
精致的閨房內(nèi)，昂貴的官窯瓷器、上好的紫檀木梳妝臺、華麗的錦被繡枕……所有能砸的東西，都在林嬌嬌瘋狂的怒火下化為了碎片！</p>
她披頭散發(fā)，雙目赤紅如同厲鬼，姣好的面容因極致的憤怒和嫉恨而扭曲變形！</p>
“廢物！一群沒用的廢物！”</p>
她尖聲嘶吼，聲音因?yàn)閼嵟冋{(diào)，</p>
“兩個大男人！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賤人都收拾不了？！還被謝玄霄撞見？！啊——�。 �</p>
她一想到謝玄霄英雄救美的畫面，想到江倌星那個賤人此刻可能正柔弱無骨地依偎在謝玄霄懷里，甚至可能借此機(jī)會重燃舊情，她就氣得渾身發(fā)抖，恨不得立刻沖過去將江倌星撕碎！</p>
“江倌星！你這個賤人！妖女！你怎么不去死�。 �</p>
她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發(fā)，精致的指甲在頭皮上劃出血痕也渾然不覺，</p>
“為什么？！為什么每次都有人幫你？！為什么連霄哥哥都要幫你？！他應(yīng)該恨你！厭惡你才對��！”</p>
“小姐！小姐息怒啊！”</p>
貼身丫鬟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哭著勸道，</p>
“小心氣壞了身子……”</p>
“滾開！”</p>
林嬌嬌一腳踹開丫鬟，眼中閃爍著怨毒至極的光芒，</p>
“息怒？你讓我怎么息怒？！我精心策劃的一切！全毀了！全被那個賤人和多管閑事的謝玄霄毀了！！”</p>
她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眼神陰鷙地盯著滿地狼藉。</p>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江倌星必須毀掉！徹底毀掉！</p>
一個更瘋狂、更惡毒的念頭在她心中滋生。</p>
她踉蹌著走到唯一完好的銅鏡前，看著鏡中自己猙獰可怖的臉，嘴角緩緩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p>
“霄哥哥……這是你逼我的……”</p>
她低聲呢喃，如同毒蛇吐信，</p>
“既然你忘不了她，看不清她的真面目……那我就幫你一把！讓你親眼看著她……身敗名裂，跌入萬丈深淵！還有太子……呵，等江倌星成了人盡可夫的破爛貨，我看太子還會不會多看你一眼！”</p>
與此同時(shí)，東宮的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p>
蕭承燁匆匆處理完北境軍報(bào)，所幸只是邊境小摩擦，虛驚一場，便立刻趕回“香滿樓”，卻只看到空蕩蕩的店鋪和臉色煞白的掌柜。</p>
當(dāng)?shù)弥男侨チ撕笙飩}庫，而負(fù)責(zé)保護(hù)她的暗衛(wèi)竟然晚了一步，只抓到兩個被打暈的歹徒時(shí)，他心中的恐懼和后怕瞬間化作了滔天的怒火！</p>
“廢物！”</p>
他一腳踹翻了殿內(nèi)的紫檀木茶幾，名貴的茶具碎裂一地！素來溫潤如玉的太子殿下，此刻臉色鐵青，眼中翻涌著駭人的風(fēng)暴，周身散發(fā)的戾氣讓殿內(nèi)所有侍從噤若寒蟬，跪伏在地，大氣不敢出。</p>
“查！給孤徹查到底！”</p>
他的聲音冰冷刺骨，如同淬了寒冰，</p>
“那兩個歹徒，撬開他們的嘴！孤要知道是誰指使！還有……國師為何會恰好出現(xiàn)在那里？</p>
孤要每一個細(xì)節(jié)！無論查到誰頭上，都給孤揪出來！孤要讓他——生不如死！”</p>
他負(fù)手站在窗前，背對著跪了一地的侍從和暗衛(wèi)首領(lǐng)，身形挺拔，卻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陰郁。</p>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將他一半的身影拉得很長，另一半則完全隱沒在殿內(nèi)的陰影里，如同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緒。</p>
他眼前不斷閃過江倌星獨(dú)自離去的背影，閃過巷子里可能發(fā)生的可怕情景，閃過暗衛(wèi)回報(bào)中那句“國師大人及時(shí)出現(xiàn)，救下神女，并……親自護(hù)送神女回宮”。</p>
親自護(hù)送……</p>
蕭承燁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p>
謝玄霄……你救了她，我本該感激你。</p>
可是……為什么偏偏是你？</p>
為什么在她最脆弱的時(shí)候出現(xiàn)在她身邊的人是你？</p>
你抱著她的時(shí)候是什么感覺？</p>
一股濃烈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嫉妒和陰鷙，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他的心臟。</p>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那個清冷孤高的國師，那個他曾經(jīng)視為對手也視為某種程度上的“盟友”的人，如今……成了他通往她心底最大的障礙！</p>
“星兒……”</p>
他望著宮門的方向，聲音低啞，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占有欲，</p>
“你只能是我的。任何人……都休想把你從我身邊奪走�！�</p>
殿內(nèi)的陰影，似乎隨著他低語，變得更加濃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