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阮棠月的父母一年前就去世了?
段銘晟僵在原地。
他直接將守在大帥府外的王副官叫進來。
“一年前,夫人父母去世的事,你知道嗎?”
王副官回:“知道……”
“那為什么不告訴我?”
“大帥,夫人父母去世的時候,您正陪清禾小姐在承德避暑,不僅清禾小姐說不必告訴您,您也吩咐過,除非是滬城的軍務(wù),否則不要打擾您�!�
當初副官也提過阮棠月爸媽的事,可段銘晟回。
“阮棠月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打擾我。”
一年前的記憶不算久遠。
段銘晟記得那一年,他剛把另一個軍閥的軍隊編進自己麾下。
慶功宴上。
身為當家大太太的阮棠月臉上沒有半分血色,只是對他說。
“晟哥,你能陪我回老家嗎?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雖然我不屬于這個世界,但是他們是我對我最好的人,我從來沒有過這么疼愛我的父母,我想最后看看他們�!�
當時段銘晟一看到她死氣沉沉的臉就心煩,阮清禾又剛好說想去承德避暑。
所以隨意敷衍。
“這次你先自己回去,下次我再陪你。”
他忘了當時阮棠月怎么回答的。
那次她從老家回來后,就整天悶悶不樂。
她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客廳,神情哀傷或低落,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彼時,段銘晟事業(yè)輝煌,意氣風發(fā)。
但他回到大帥府時,面對的永遠是阮棠月了無生氣的一張臉。
他忍無可忍:“你要不要回申報,重新當記者?或者當主編也行,我安排�!�
他忘了,曾經(jīng)是他讓阮棠月放棄事業(yè),回歸家庭。
段銘晟至今記得,那一刻阮棠月蒼白的臉色,和一雙悲戚的眼。
她忽然沒頭沒尾地問。
“晟哥,你還愛我嗎?”
還愛嗎?
段銘晟又是一陣心悸。
他擺擺手,讓王副官和張嫂都出去。
又按住疼痛的胸口,大口呼吸。
他和阮棠月一見鐘情,再見傾心,兩面之緣,他就愛她愛得不可自拔。
13年,阮棠月陪著他從少帥到大帥,一起守滬城,生死與共。
他怎么會不愛她?
只是放眼全國,哪個軍閥不是納好幾房姨太太,妻妾成群?
她阮棠月為什么就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次鬧離家出走,她絕對不是因為一年前她父母離世的事。
可段銘晟這次不想示弱了。
13年,總是自己低頭認錯,他也累了。
……
今天軍務(wù)不忙,難得空閑。
從前,每隔一周段銘晟和阮棠月夫妻兩人,都會一起回鄉(xiāng)下。
是去見段母,而不是岳父岳母。
今天,只有段銘晟一人回去。
汽車停在如同宮殿般的段公館前坪,寬肩窄腰的段銘晟走下來。
正在和小姐妹搓麻將的段母只看到他一人,不由蹙眉。
“你那個不會下蛋的大帥夫人呢?如今倒是拿喬,連伺候婆婆都要偷懶了�!�
“我們吵架了。”段銘晟隨口回。
從前,段母對阮棠月滿意得不得了,常常對段銘晟說:“你可要珍惜棠月,滬城可再也找不出她這樣又會幾國洋文,又會弄新潮玩意兒的才女媳婦了。”
可現(xiàn)在,段母攏了攏白狐毛披肩,冷笑。
“她阮棠月真是能耐了,銘晟啊,媽早就和你說這女人腦袋有問題,成天瘋言瘋語,說什么人人平等,一夫一妻,依媽看,你多娶幾房姨太太回去,到時看她還敢不敢和你鬧脾氣�!�
剛走出來的段詩怡附和。
“是啊,哥,我看你干脆休了她算了,清禾姐才應(yīng)該當你的夫人。”
曾經(jīng)的段詩怡最崇拜阮棠月。
她被女子學堂的洋人欺負,是阮棠月護著她,用一口流利洋文堵得她們無話可說。
那時,段詩怡經(jīng)常說:“嫂嫂,你真是太厲害了,什么都會,還能寫出那么多頭頭是道的文章,我以后一定要成為你這樣的女人�!�
可現(xiàn)在,她對阮棠月只有嫌棄和不滿。
“詩怡說的對,十年了,阮棠月肚子半點動靜都沒有,你難道想和她一起讓段家絕后嗎?你現(xiàn)在的身份地位,不過娶幾個女人替你生孩子,這有什么錯?”
聽著媽媽和妹妹對阮棠月的數(shù)落,段銘晟蹙眉。
“別說了,我答應(yīng)過棠月,和她是一夫一妻的新式婚姻,我這輩子只會有她一個大帥夫人,永遠不會娶姨太太�!�
他從來沒有想過和阮棠月離婚。
冷落她這么久,只是為了給她個教訓(xùn)。
吃完飯后,段銘晟又回了一次大帥府。
可玲瓏苑里依舊冷冷清清,絲毫沒有阮棠月回來的痕跡。
一氣之下,他干脆徹底搬去了阮清禾的丁香花園。
這天,段銘晟剛從百樂門出來。
只見張嫂急急忙忙從黃包車上下來。
她拿著一封信。
“大帥,夫人給您寄信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