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行至花園時。</p>
寧云燁似乎踩到了什么東西,他蹲下去撿了起來。</p>
因?yàn)楸硨χ�,花朝并沒有看到他做了什么。</p>
“我給你的木劍呢?”</p>
寧云燁聲音低沉,緩緩起身。</p>
木劍?</p>
完了,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把它丟了......</p>
他定會將自己也丟了!</p>
花朝心頭一驚,如墜冰窟。</p>
她下意識攥緊衣角,聲音發(fā)顫。</p>
“奴婢,奴婢覺得那木劍是二公子所贈,太過貴重。”</p>
“佩戴在身上,怕不慎遺失了�!�</p>
“便尋了個妥當(dāng)?shù)胤�,好生藏起來了�!?lt;/p>
好得很!</p>
這丫頭,果然慣會說謊。</p>
一張嘴,沒幾句實(shí)話。</p>
“是嗎?”</p>
寧云燁轉(zhuǎn)身一步步靠近她。</p>
頎長偉岸的身軀,將她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p>
花朝只能瑟縮著,將頭埋得更低。</p>
“是,是的,二公子,奴婢不敢說謊。”</p>
冰涼的指尖,攫住她的下頜。</p>
花朝被迫抬起頭,對上一雙幽深冷凝的墨眸。</p>
他俯視著她,那張乖巧無害的臉上寫滿驚惶。</p>
薄唇勾起一抹冷笑。</p>
“既是如此愛惜�!�</p>
“那可千萬收好了�!�</p>
“若是弄丟了......”</p>
他頓了頓,語調(diào)陡然轉(zhuǎn)厲。</p>
“便打斷你的腿!”</p>
花朝嚇得一激靈,險些站不穩(wěn)。</p>
“二公子說的是!”</p>
“奴婢一定好生保管,絕不敢弄丟!”</p>
下頜驟然一輕,迫人的壓力隨之消失。</p>
花朝下意識抬頭。</p>
只看到寧云燁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向前走去。</p>
“瞧把你嚇的�!�</p>
“與你玩笑罷了�!�</p>
玩笑?</p>
方才那眼神,那語氣,哪里像是玩笑!</p>
這位二公子,心思深沉,喜怒無常。</p>
實(shí)在太難揣測。</p>
花朝大口喘著氣,平復(fù)狂跳的心。</p>
看寧云燁走遠(yuǎn),她連忙提起裙擺,快步跟了上去。</p>
二人一前一后,穿過月洞門,踏入梧桐苑。</p>
寧云燁的腳步,停在主屋前的庭院中。</p>
他側(cè)身,下頜微抬,朝著西邊廂房的方向輕輕一點(diǎn)。</p>
“去住那邊�!�</p>
花朝心中一沉。</p>
西廂房通常是府中大丫鬟的住所。</p>
什么通房丫鬟,大概就和一等、二等丫鬟相似,都是貼身伺候主子。</p>
只是多了一項(xiàng),晚上也要伺候的活計。</p>
“是�!�</p>
“奴婢明早便來伺候二公子洗漱�!�</p>
話音剛落,她轉(zhuǎn)身急匆匆地走了。</p>
那背影,帶著倉惶,仿佛身后有猛獸在追趕。</p>
寧云燁立在原地,并未動彈,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柄光滑的小木劍。</p>
幽深的眸子里,情緒翻涌,仿佛醞釀著什么。</p>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主屋。</p>
花朝去了西廂房,門是虛掩著的。</p>
她推開那扇略顯陳舊的木門。</p>
靠墻擺著一張大通鋪,上面鋪著簡單的被褥。</p>
其中三人也已入睡,旁邊的位置似是給她留的。</p>
離門最近的鋪位上,一個丫鬟被驚醒。</p>
“你誰�。俊�</p>
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顯然是被吵醒了,有些不耐煩。</p>
花朝心頭一緊,連忙低下頭。</p>
“新來的�!�</p>
“......伺候二公子的�!�</p>
夏荷愣了下。</p>
目光在她身上粗略掃過。</p>
大概是看清了她身上的衣著雖然普通,卻還算干凈,不像是做粗活的。</p>
又聽說是伺候二公子的,眼中的不耐煩才褪去些。</p>
花朝眼角的余光瞥見旁邊還有一個空位,小心翼翼地挪過去。</p>
“我可以睡在這兒嗎?”</p>
夏荷似乎困極了,又打了個哈欠。</p>
“嗯�!�</p>
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p>
“那位置就是給你留的。”</p>
說完,便重新倒頭躺下。</p>
翻了個身,背對著花朝。</p>
很快傳來均勻的呼吸聲。</p>
花朝站在原地,看著這簡陋的床鋪,一時有些怔愣。</p>
這就是二公子的通房丫鬟住的地方?</p>
和那些尋常丫鬟,似乎也沒什么不同。</p>
想起之前在漿洗房的日子,擔(dān)驚受怕,食不果腹,這里總歸會強(qiáng)一些。</p>
而且聽說通房丫鬟的月錢,比普通丫鬟要多上不少。</p>
五十兩銀子,或許能更快攢夠。</p>
到時候,她就能贖身離開這里。</p>
她脫下鞋子,和衣躺了上去。</p>
次日,天色微熹。</p>
花朝卻不敢貪睡。</p>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生怕驚擾了同屋的夏荷。</p>
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和頭發(fā)。</p>
推門而出,朝著主院的方向走去。</p>
還未看到人,便聽到庭院中傳來破空之聲。</p>
嗚嗚作響,帶著凌厲的勁風(fēng)。</p>
花朝快步上前,循聲望去。</p>
庭院中央,一道挺拔的身影伴著晨光揮舞長槍。</p>
槍尖在空中劃出殘影,快得讓人眼花繚亂。</p>
是寧云燁。</p>
此刻的他,專注凌厲。</p>
周身散發(fā)著凜然的殺伐之氣,那是久經(jīng)沙場的鐵血印記。</p>
與昨夜那個捏著她下巴,露出孩子氣威脅的二公子,判若兩人。</p>
花朝怔怔地看著。</p>
寧云燁察覺到了她的注視,凌厲的長槍驟然一收,目光直直看了過來。</p>
花朝慌忙低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p>
“奴婢來遲了�!�</p>
寧云燁淡淡掃了她一眼,看到她那雙攥著衣角、微微發(fā)顫的手。</p>
“我早起不習(xí)慣有人伺候�!�</p>
“不必自責(zé)�!�</p>
話音剛落,他手腕一轉(zhuǎn)。</p>
那柄看起來沉重?zé)o比的長槍,被他輕巧地遞了過來,長槍橫著朝她飛來。</p>
“拿著�!�</p>
花朝一愣,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去接。</p>
巨大的重量倏地向下一墜!</p>
“�。 �</p>
花朝驚呼,整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帶得往前踉蹌,險些摔倒在地。</p>
手中的長槍更是差點(diǎn)脫手。</p>
耳邊傳來低沉而爽朗的笑聲。</p>
與他昨日的疏冷截然不同,帶著幾分戲謔。</p>
寧云燁手臂一伸,便將長槍從她搖搖欲墜的手中拿了回去,輕松握在掌心。</p>
仿佛那沉重的分量,于他而言輕如鴻毛。</p>
他看著她驚魂未定、臉色發(fā)白。</p>
眼底瞬間閃過極淡的笑意。</p>
“你這身子骨,忒瘦了些�!�</p>
“往后,應(yīng)當(dāng)多用些飯�!�</p>
花朝抬起頭,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p>
這兩句話,在她聽來,竟是如此陌生。</p>
在國公府的時日,她聽得最多的是各種辱罵。</p>
管事嬤嬤一張嘴,都是催促干活快些,那些一同做活的丫鬟,也只會搶她的飯。</p>
說她身子瘦吃多了浪費(fèi)!</p>
從未有人,用這樣平靜的語氣,關(guān)心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