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暴雨如注。</p>
一輛低調(diào)的黑色轎車，穿過深夜的街口，徑直往居民樓這邊駛來。</p>
周政言攥緊了手里的袋子，心中暗暗躊躇。</p>
也不知她睡沒睡？</p>
這么晚再去打擾，是不是不太合適？</p>
他正斟酌著，車子已經(jīng)拐過彎，馬上就到孟家門前。</p>
周政言抬眼，心中踏實了大半。</p>
四樓的窗戶還亮著燈，想來他們還沒有睡下。</p>
他深吸口氣，準備給孟靜思打電話。</p>
然下一秒，車外一樣熟悉的物品闖入他視線。</p>
是下午他給她的那把傘。</p>
緊接著，傘下那道曼妙的身影也漸漸被他看清。</p>
孟靜思舉著傘，去到了另一輛車前。</p>
“停下！”</p>
一聲緊急令下，小張猛踩剎車。</p>
車子停住的同時，車燈也熄掉了。</p>
這使得后座上的人，視線變得更加清晰。</p>
穿過漆黑的雨幕，他看到孟靜思舉著傘，遮在一個男人的頭頂。</p>
兩人互相拉扯了幾下，一同鉆進車里。</p>
周政言捏著袋子的手漸漸收緊，喉頭也像被人扼住了似的，喘不過氣來。</p>
他三兩下扯松領口，身體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冷靜。</p>
說好了不問，說好了交給她處理，那自己就該給她這個權限，給她這份信任！</p>
想到這兒，男人的氣息逐漸恢復平穩(wěn)。</p>
可胸口還是燥的難受！</p>
“小張，有煙嗎，給我來一根�！彼{駛位上的人發(fā)號施令。</p>
小張接收到指示，手忙腳亂的去口袋里扒煙。</p>
而后帶著打火機一起，雙手遞到后面：“我這幾十塊一盒的，不知您吸不吸得慣？”</p>
周政言沒有答話，任小張俯身過來點了煙。</p>
他向來自律，不曾有抽煙的習慣，就連酒也是應酬了才喝。</p>
可這會兒，身體，腦子好像都麻木的不受使喚。</p>
他就隔著繚繞的煙霧，靜靜的看著，看著他們能糾纏到什么時間。</p>
*</p>
對面的越野車上，兩個人相坐無言。</p>
孟靜思從樓上下來，見到了那個曾占據(jù)她整個青春的少年。</p>
一路走來，少年已不再是少年！</p>
看著他落寞的站在雨里，她實在不忍心……</p>
掙扎了幾下，她同意坐進他的車里交談。</p>
三個月不見，倆人似是陌生了許多。</p>
顧邵陽盯著她的側臉看了很久，終于出聲哀求：“你跟我走好嗎，別再折磨我了，可以嗎？”</p>
孟靜思避開他的眼神，從口袋里掏了那枚戒指出來。</p>
“我要結婚了，這個還給你�！�</p>
“為什么？”男人的聲音嘶啞的不像樣，“為什么要這樣對我？”</p>
“不為什么？咱們兩個不合適。”</p>
“你早干什么吃的，談了五年了，這會兒說不合適！”</p>
顧邵陽激動起來，一把攥住她手臂。</p>
而后又哽咽著問她：“是你媽脅迫你，還是他們周家逼的？”</p>
“都不是！”</p>
孟靜思推開他，“咱們倆的性格，三觀，哪哪都不合適！你永遠不會尊重我，永遠不會設身處地的為我著想！”</p>
“那我改，可以嗎？”</p>
男人卑微的祈求著，“我可以嘗試著做出改變的。就像當初，你不讓我碰賭場和高利貸那些東西，我立馬就改行了。”</p>
“你說你接受不了婚前性行為，我忍了這么多年，從沒碰過你一根手指……”</p>
“可現(xiàn)在，你竟然告訴我，你要嫁給別人了……”</p>
“是�！泵响o思垂眸，不敢與他的視線相交，“我要結婚，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人總歸得往前看，你也一樣�！�</p>
“我沒辦法往前看！”顧邵陽暴怒，猛砸了一下方向盤，“這么多年的感情，你說不要就不要，說放棄就放棄，你心也太狠了！”</p>
“那你就當我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忘了我吧！”孟靜思淡漠的看著他。</p>
顧邵陽語氣忽的又軟下來：“靜思，我哪里做的不對，你說出來，只要你說出來，我都改，可以嗎？你不要這樣對我。”</p>
“你改不了的！”孟靜思將頭扭向窗外。</p>
液體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不知道是雨是淚。</p>
“這段時間我也看清楚了，你這個人太極端，做事從不考慮后果，我不想跟你繼續(xù)下去了，我想過安穩(wěn)的生活�！�</p>
“你給不了我的，他能給我。”</p>
最后這一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夯在顧邵陽心上。</p>
他冷笑片刻，倏地從她手上搶下那枚戒指，隔著車窗投進外面雨里。</p>
戒指飛出去的同時，他哭著趴倒在方向盤上。</p>
沒有哄勸，沒有安慰，孟靜思就那樣坐著，冷冷的看著自己五年的青春，尸骨無存，灰飛煙滅。</p>
看著他哭完，自己擦干眼淚，回過身笑著祝福她：“我希望你和他，長長久久，百年好合！”</p>
“謝謝�！�</p>
孟靜思從車里下來，沒再撐開那把傘。</p>
任雨滴胡亂拍在她肩頭。</p>
拍散剛才從她口中所出的，那些半真半假的話。</p>
五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說放下就放下。</p>
她沒那么灑脫！</p>
但愛情和親情，她選擇后者！</p>
周政言坐在另一輛車上，半瞇著眼，看她從越野上下來，淋著雨進了樓道。</p>
他摸出手機，試探性發(fā)了消息過去：假期過完去領證，可以嗎？</p>
兩秒之后，手機提示音響起。</p>
屏幕上只有簡短的兩個字：可以。</p>
*</p>
小長假很快過完，又迎來一個令人討厭的周一！</p>
對于幼師這個職業(yè)來說，每周的第一天總是比較難熬。</p>
好不容易哄好一群放完假不肯上學的孩子，園長的指令就緊跟著下來了。</p>
每周一次的手工展，周三前必須全部完成，老師如果時間不夠，可以請家長配合。</p>
孟靜思翻了翻家長群，哪個都不像是閑人！</p>
算了，還是自己晚上加班吧。</p>
上課前，她照例先統(tǒng)計沒來的學生，逐一打電話去關懷。</p>
不過，孟靜思掃了一眼班里，今天好像人來的還挺齊！</p>
她清了清嗓子，準備課前的安全演講，這是幼兒園每天的必修課。</p>
“小朋友們，大家下樓梯的時候要走哪邊？</p>
哪個小朋友回答一下？</p>
對啦！是右邊�！�</p>
……</p>
不知道小朋友聽的煩不煩，反正她已經(jīng)講的很沒有耐心了！</p>
偏偏這學期分給她的班級阿姨，又是個新來的，特別沒眼力見。</p>
上班這么久了，還摸不清楚工作流程。</p>
撥一下轉一下，每樣活都得說了才知道去干。</p>
跟這樣的人搭班，精神比身體還累！</p>
好不容易一節(jié)課上完，捱到小朋友加點的時間。</p>
她剛站著喝口水，另一個配班搭檔劉君，拿著一張表格進來了。</p>
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諾，元旦的文藝匯演，老吳讓現(xiàn)在就把節(jié)目表定好，交上去！”</p>
孟靜思嘴里的水差點噴出來。</p>
“國慶剛過完，就要準備元旦的東西，還讓不讓人活了！”</p>
“那你去問她，想不想讓咱們活�！�</p>
孟靜思砸了砸嘴，“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去！”</p>
老吳是這家民辦幼兒園的園長，出了名的“笑面虎”。</p>
家長面前笑嘻嘻，到了她們面前，要多可惡就有多可惡。</p>
孟靜思下午還想提前下班，這會兒才不去碰釘子。</p>
她前幾天就跟周政言約好，今天去領結婚證。</p>
可幼兒園的工作，向來是一個蘿卜一個坑。</p>
請假是別想的，找人換班更不可能。</p>
她軟磨硬泡，才爭取到下午一個小時的早退時間。</p>
學生四點半放學，她三點半走，這個時間，民政局應該還沒下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