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存,無疑是當前最為緊迫且刻不容緩的首要任務,這一點在趙妮兒的心中早已根深蒂固。為了尋找哪怕一絲一毫的食物,她幾乎將整個破敗不堪、四處漏風的家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連那些不起眼的老鼠洞都沒放過。經過一番艱苦的搜尋,最終卻只在米缸的最底層摳出幾個已經發(fā)霉變質、散發(fā)著難聞氣味的紅薯,以及一小袋粗礪得幾乎硌牙、難以入口的玉米面。這些微不足道的食物,顯然無法解決家中的燃眉之急。</p>
與此同時,陳建國那如影隨形的賭債,就像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定時炸彈,懸在趙妮兒的頭頂,時刻威脅著這個本就風雨飄搖的家庭。債主們兇神惡煞,隨時可能上門討債,砸門砸窗,鬧得雞犬不寧。指望那個整日游手好閑、不務正業(yè)、只知道吃喝嫖賭的廢物丈夫?那簡直比指望母豬能上樹、公雞會下蛋還要荒謬可笑,完全是不切實際的幻想。</p>
此時,村里孩子們追逐嬉戲、打鬧玩耍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其間還夾雜著對“唐僧肉”——一種在當時風靡一時、讓孩子們垂涎三尺的辣條——的無限渴望與向往。這些聲音如同一道閃電,瞬間點亮了趙妮兒心中的黑暗。她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仿佛捕捉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心中頓時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動。</p>
90年代的中國,零食種類匱乏,尤其是這種口味重、價格低廉的“垃圾食品”,在城鄉(xiāng)結合部和廣袤的農村地區(qū)擁有著巨大的市場需求,幾乎成了孩子們心中的奢侈品。辣條!這種小零食制作工藝簡單,所需原料也極易獲取——面粉、食用油、辣椒、香料,成本低廉到令人難以置信,但利潤空間卻大得驚人,幾乎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更為關鍵的是,它的起步門檻極低,不需要太多資金和技術,非常適合像趙妮兒這樣一窮二白、幾乎一無所有的人去嘗試,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救命稻草。</p>
說干就干,趙妮兒從來都不是一個只會空想而不付諸行動的人,她骨子里有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和執(zhí)行力。她用僅剩的一點可憐積蓄,偷偷摸摸地跑到鄰村的磨坊,換回了一點稍微好一些、勉強能用的面粉。又從后山采摘回來一些野山椒,經過曬干后小心翼翼地磨成粉末。再加上一點點鹽,以及從代銷點賒來的一點點味道刺鼻、價格低廉但勉強能用的香料粉。她在家中的土灶上架起鍋,開始和面、洗面筋、蒸熟、切條、拌料,每一步都做得格外認真,甚至可以說是近乎苛刻,以確保最終的口感筋道有嚼勁。盡管條件簡陋至極,連最基本的工具都不齊全,但她卻用前世管理食品工廠時總結出的“三光政策”——面光、盆光、手光——來嚴格要求自己,將土灶旁收拾得井井有條、一絲不茍,仿佛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p>
第一鍋試驗品出鍋了,然而味道卻辛辣得讓人難以忍受,粗糙的口感更是讓人難以下咽,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香料味過于濃重,完全蓋過了食材本身的味道,而油分又少得可憐,干巴巴的毫無食欲,簡直就像是在嚼木頭。趙妮兒面無表情地嘗了一口,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吐掉了,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失望�!斑@簡直就像原始社會的東西,連豬食都不如�!彼吐曋淞R了一句,但眼中的光芒卻愈發(fā)明亮,因為她知道,問題既然已經明確,那就有了改進的方向。她開始反復調整面粉和水的比例、蒸制的時間長短、辣椒粉和香料的配比,甚至嘗試加入了一點點糖來中和過于濃烈的辣味,力求找到最佳的平衡點。她還厚著臉皮找到村東頭炸油條的老王頭,用幫他算清糊涂賬作為交換條件,賒來了一小罐雖然渾濁但還算能用的棉籽油,希望能改善口感。</p>
經過幾天的不斷嘗試和改進,一種色澤紅亮油潤、口感筋道爽滑、香辣中帶著微甜回味的“土辣條”終于誕生了。趙妮兒給它起了一個極其直白、但卻充滿寓意的名字——“紅火棍”,寓意著生活能像這根辣條一樣,紅紅火火,蒸蒸日上。她相信,只要努力,日子總會好起來的。這份信念,如同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