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一幕被晏陽完完整整的轉(zhuǎn)述給了晏星。</p>

    晏星聽完，既好笑，又覺得心里某個地方隱隱作痛。</p>

    晚上，睡覺的時候，無意識的樊霜再一次像蟒蛇一樣纏上來。</p>

    他清晰的感受到她身前的柔軟，貼著自己的手臂。</p>

    那柔軟，似乎能把他的血肉灼化。</p>

    異樣的感覺堆聚在晏星胸口，翻涌折磨著他。滾燙無比的感覺，在他四肢百骸游走，又往心口流去。</p>

    大哥家的床，忽然又吱扭吱扭的響起來。</p>

    比上次劇烈的多。</p>

    晏星：“......”</p>

    聲音把樊霜吵醒。</p>

    她迷迷糊糊的抬頭，閉著眼睛說了一句“大晚上的，開你媽車”，倒頭又睡了。</p>

    身體里的晏星撲哧一下笑出來。</p>

    那柔軟再次落回他臂膀上，馨香充斥鼻尖。</p>

    柔若無骨的胳膊搭上他的腰。</p>

    樊霜沉沉睡去。</p>

    回到了她的公寓，抱著她的玩偶貝貝豬，它可愛的豬鼻子。</p>

    拱拱拱。</p>

    貝貝豬為什么會動？</p>

    樊霜一巴掌打下去。</p>

    晏星：噗！</p>

    他疼的一抖。</p>

    樊霜驚醒，睜了一下眼，喃喃道：“晏星，是你啊�！�</p>

    她抱著晏星，耍賴皮一樣，“我不管，你就是我的貝貝豬～～”</p>

    晏星：豬？我？</p>

    好吧。</p>

    他嘆了一口氣，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笑。</p>

    .</p>

    又過了幾天。</p>

    一天早上，一家人坐院子里吃飯時，大隊部方向傳來一陣嗞啦嗞啦的聲音。</p>

    雜音過去后，大隊長劉長江地聲音傳出來：“喂？喂喂喂？”</p>

    “各小隊，各小隊聽著，7點前集合上工，一隊二隊給玉米地施肥澆水。三隊四隊婦女割草喂牲口，勞力跟著我一起埋電線桿子，爭取咱們大隊每家每戶都通上電......”</p>

    劉長江的聲音中氣十足，在雜音不斷的廣播中，還是清晰的傳到了黑巷子生產(chǎn)大隊每個村民耳朵里。</p>

    夢楠驚奇的睜著黑溜溜的眼睛，問：“大隊長在哪里說話？”</p>

    晏守玉道：“廣播里。黑巷子是門頭溝公社第一個通上電的生產(chǎn)隊，其他隊還都敲鑼上工呢�！�</p>

    語氣中不乏驕傲，當(dāng)初建設(shè)水電站時，黑巷子的勞力們都出了大力，其中就有他和晏守財。</p>

    夢楠又問：“通電？通電了會怎么樣？”</p>

    廖玉珍笑著給女兒解釋：“通電了，咱們時候就可以用電燈了，晚上就不用摸黑點煤油燈了�！�</p>

    提到“晚上”這兩個字，晏守財突然嗆了一口，劇烈的咳起來，咳得臉發(fā)紫。</p>

    晏老太關(guān)切的看著大兒子，“我滴兒，慢點吃，慌什么，7點才集合呢�！�</p>

    晏守財臉上血色濃重，把粥一股腦倒進(jìn)嘴里：“我上工去了！”</p>

    桌上幾人都摸不著頭腦。</p>

    晏老太寒著臉問莊若芳：“你和守財吵架了？”</p>

    莊若芳神色一緊，隨即笑道：“娘，你還不知道他嗎，沒嘴葫蘆，能吵得起來嗎？”</p>

    她摸了摸安國的頭，起身道：“我也上工去了�！�</p>

    晏老太將信將疑的看著兩人的背影。</p>

    樊霜也看著兩人的背影，陷入沉思，這兩口子，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不好好的嗎？那床都要晃散了......</p>

    下午的時候，廣播又響了。</p>

    “喂？那個——各位村民注意了，公社供銷社來了一批雪糕，不要雪糕票，數(shù)量有限，先到先得�！�</p>

    雪糕在這個年代可是好東西，十天半個月不一定能見到一回，之前都是按工分發(fā)雪糕票，可工分多的每回都是那幾個，時間一長，其他人都不樂意了。</p>

    后來又改抓鬮，公平公正公開，結(jié)果還是不行。有人沒抓到氣得睡不著，有人抓到了舍不得花錢買，還有人能為一張雪糕票大打出手。</p>

    雪糕少，人多，怎么分都不夠。</p>

    正在燒火的樊霜咽了咽口水，想吃。</p>

    廖玉珍把籮筐里的青菜和油渣倒進(jìn)大鍋，滋啦一聲熗炒起來，香味瞬間灌滿整個灶房。</p>

    “娘，我想吃雪糕，上次安國吃的時候只讓我舔了一口......”夢楠抱著廖玉珍的大腿撒嬌，“可好吃了，是橘子味的！”</p>

    廖玉珍肚子已經(jīng)顯懷，明顯看出來比平常笨重，她笑道：“讓你爹去給你買�！�</p>

    錢都在晏守玉手里，她手里是一分沒有的。</p>

    夢楠想起自己爹那張不茍言笑的臉就害怕，小腦袋一縮，怯懦道：“那我不想吃了�！�</p>

    樊霜挺喜歡這個小丫頭的，每次見到她都會甜甜的叫一聲“三嬸嬸！”</p>

    “夢楠，我也想吃，”樊霜眼睛亮晶晶的，“你帶我去公社，我請你吃！”</p>

    “真的三嬸嬸�。俊毙⊙绢^撒開廖玉珍，轉(zhuǎn)身抱住樊霜。</p>

    廖玉珍：“供銷社離這三里路，你們能搶過別人？”</p>

    樊霜：“先搶再說。”</p>

    一大一小，晚飯也顧不上吃了，手拉著手往供銷社跑。</p>

    安國也想跟著去，被莊若芳提溜著后脖子拖回去，“去也白去�！�</p>

    樊霜拉著夢楠，沿著南河河堤小路往公社走。</p>

    夕陽的余暉灑在河面上，金光粼粼。</p>

    明亮的橙紅色照在兩人臉上，俏生生的臉龐，朝氣蓬勃，生動可愛。</p>

    身后一陣叮鈴聲。</p>

    一輛自行車帶著風(fēng)從身后飛馳而來。</p>

    “王二龍？”</p>

    “嘿，晏星媳婦！”</p>

    王二龍一個急剎，緊接著急匆匆的回頭看了兩眼。</p>

    “不行，我得去搶雪糕，不能讓項新陽那家伙趕在我前面！”</p>

    “走了！”</p>

    樊霜看著他飛快消失的熊一樣的身影：“......”</p>

    她本來想把錢給夢楠，讓她跟著王二龍先去的。</p>

    “——！”</p>

    又一個急剎。</p>

    “你？”一輛自行車停在兩人身旁，“買雪糕？”</p>

    樊霜一看，又是黑巷子村的。</p>

    前幾天從平板車上滾下來給她磕頭的那個，忙驚喜的回道：“是啊是啊，都一個村的，能不能幫個小忙？”</p>

    項新陽咳了一聲，面色不自然道：“什，什么忙？”</p>

    樊霜用羊糞潑眾人的事，他已經(jīng)聽說了，當(dāng)然聽到的不是什么好話。</p>

    現(xiàn)在她在村里的名聲從狐貍精變成了潑婦狐貍精。</p>

    樊霜托著夢楠腋下，把她放在車后座上，“先帶上我家夢楠買幾根雪糕！”</p>

    項新陽：“......”</p>

    幾根？</p>

    能搶到一根就不錯了。</p>

    “三嬸嬸，那你呢？”</p>

    樊霜拍拍她的頭，語氣溫柔：“等咱倆走到地兒，雪糕皮都沒有了。你先跟著大哥哥去�！�</p>

    夢楠很乖的點頭。</p>

    項新陽：“會騎車嗎？”</p>

    樊霜愣了一下。</p>

    “自行車，”項新陽目光瞥向河堤上茂盛的青草，“會不會騎？”</p>

    等樊霜吭哧吭哧騎著老式自行車趕到供銷社，只剩兩根雪糕了。</p>

    本來想給項新陽帶一根的，畢竟人家都把自行車借給她了。</p>

    算了，還是自己吃吧。</p>

    “三嬸嬸，你好厲害！都會騎自行車�！�</p>

    樊霜把雪糕包好，一臉傲嬌的說：“我還會開小汽車呢！”</p>

    “哇！”夢楠滿足的嗦著雪糕，對樊霜的崇拜達(dá)到了頂點。</p>

    回到家，樊霜托晏陽去還了自行車。</p>

    晏星聽見樊霜進(jìn)了屋。</p>

    傍晚吃飯一直沒聽見她的聲音，他心里好像少了點什么似的。</p>

    樊霜坐在床頭邊，語氣頗為可惜：“哎呀，用衣服包著還化了�！�</p>

    甘甜幽微的豆香鉆進(jìn)鼻腔。</p>

    晏星訝然，她竟然搶到了。</p>

    樊霜咬了幾口，大失所望，“報吃！”</p>

    和她想的不太一樣。</p>

    就是綠豆水加糖凍成的冰塊，很硬，嚼起來咯嘣咯嘣的響。</p>

    回來的時候，怕雪糕化，她兩腿都快蹬冒煙了，唉。</p>

    不吃，好像有點浪費(fèi)哦，白花了她兩毛錢！</p>

    她想了想，捏開晏星的嘴塞進(jìn)去。</p>

    晏星只覺得嘴里一涼，反應(yīng)過來后，心頭難以遏制的一暖。</p>

    甜滋滋的糖水順著嘴巴，仿佛流進(jìn)了心里。</p>

    他有點感動。</p>

    即使認(rèn)為他沒有意識，她也愿意把這種好東西給他吃。</p>

    媳婦真的，很疼他！</p>

    只是，有點冰牙，嘴唇都沒有知覺了......</p>

    正感動著，院子里響起一個慌亂的喊聲——</p>

    “玉珍妹子！你家守玉和晏陽在村口跟人打起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