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賽已進行一小時。</p>
主直播鏡頭在各大熱門團隊間流暢切換。</p>
一號創(chuàng)作間“幻影工作室”的仙山樓閣已現(xiàn)雛形，特效粒子如夢似幻。</p>
“美術功底沒得說，‘幻影’還是那個‘幻影’。”維克多·雷奧導演端起咖啡語氣平淡。</p>
“但愿他們的‘文明火花’，不只是幾把飛劍打來打去�！�</p>
七號創(chuàng)作間“星野光”的魔法少女正與Q版章魚怪進行著“糖果大戰(zhàn)”。</p>
伊莎貝爾·莫羅女士嘴角噙著一絲禮貌的笑意：“用童趣消解宏大敘事，一種常見的后現(xiàn)代手法。</p>
只是‘火花’的重量不知能否承載�！�</p>
馬庫斯·格里芬顯得有些百無聊賴，隨手劃看著其他選手的作品預覽，時不時發(fā)出意義不明的鼻音。</p>
導播似乎想換換口味，將一個分屏畫面切到了幾乎無人問津的37號創(chuàng)作間。</p>
江辰。</p>
與其他選手屏幕上五光十色的初期成果截然不同。</p>
江辰的界面上只有一個孤零零、灰撲撲的充滿了硬朗線條的頭盔模型。</p>
而且他還在對著這個頭盔，進行著似乎永無止境的細節(jié)調(diào)整。</p>
主持人文宇努力尋找著話題：“呃……我們的37號選手江辰，看來是一位非常有耐心的藝術家�！�</p>
“他對這個金屬頭盔的細節(jié)，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追求。”</p>
“這種專注度值得肯定，只是……在‘文明的火花’這個主題下一個頭盔能講述怎樣的故事呢？”</p>
這番話與其說是介紹，不如說是在委婉地表達困惑。</p>
評委席上。</p>
蘇菲亞·陳博士看著江辰的操作數(shù)據(jù)，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p>
“他的操作效率很高，但所有的算力，似乎都用在了單一模型的超精細化上�！�</p>
“而且他幾乎沒有使用‘幻境’引擎的AI輔助塑形和風格化渲染功能�！�</p>
“有點復古，或者說固執(zhí)�！�</p>
肯尼斯·奧爾德里奇的目光在江辰的屏幕上停留了不到三秒，便失去了興趣。</p>
一個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展現(xiàn)出“爆點”的作品，在他眼中暫時沒有商業(yè)價值。</p>
直播間的彈幕也因為這個“沉悶”的畫面，顯得有些稀疏和無聊。</p>
“這哥們是來參加建模大賽的嗎？”</p>
“一個小時就憋出個頭盔？隔壁老王都把盤古開天做出來了！”</p>
“主題是‘文明的火花’啊喂！你這鐵罐頭是火花塞嗎？”</p>
“估計又是個行為藝術家，散了散了。”</p>
江辰對外界的一切渾然不覺。</p>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對那個MKVII型動力甲頭盔的最后完善中。</p>
每一條焊縫每一顆螺栓，每一處細微的刮痕都力求與他記憶中的那個形象分毫不差。</p>
“真實戰(zhàn)爭編織系統(tǒng)”提供的“效率加成”，讓他能夠以遠超常人的速度將腦海中的構(gòu)想精準地轉(zhuǎn)化為數(shù)字模型。</p>
但核心的審美與對“那股味兒”的把握全憑他自己。</p>
終于。</p>
在距離開賽一個半小時的時候。</p>
江辰停下了手中的操作。</p>
屏幕上那個孤零零的頭盔在默認的灰色預覽燈光下，散發(fā)著一種冰冷而沉重的質(zhì)感。</p>
它不華麗，甚至有些丑陋。</p>
充滿了不合時宜的粗獷與猙獰。</p>
與這個時代主流的、追求輕盈與科技感的審美格格不入。</p>
江辰?jīng)]有半分遲疑，直接選中模型點擊了“階段性作品預覽上傳”按鈕。</p>
按照大賽規(guī)則選手可以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隨時將部分完成的內(nèi)容上傳供評委和觀眾預覽，但不計入最終評分更多是一種展示和交流。</p>
大部分選手都會選擇在作品初具規(guī)模，有了精彩的動態(tài)場景后才會進行第一次預覽。</p>
像江辰這樣只上傳一個靜態(tài)頭盔模型的堪稱異類中的異類。</p>
導播似乎也愣了一下。</p>
但還是按照流程將這個來自37號創(chuàng)作間的，“樸素到令人發(fā)指”的預覽請求推送到了主屏幕和評委的預覽界面。</p>
霎時間。</p>
剛剛還在為其他選手華麗開局而驚嘆的觀眾都有些錯愕。</p>
主屏幕上，一個灰色沒有任何背景和特效的頭盔靜靜地懸浮著。</p>
沉默。</p>
壓抑。</p>
像一個來自失落文明的，不祥的遺物。</p>
主持人文宇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試圖圓場。</p>
“呃……好的，我們收到了來自37號選手江辰提交的第一份預覽作品。”</p>
“這是一頂……設計非常獨特的戰(zhàn)斗頭盔�！�</p>
“充滿了，嗯……力量感。”</p>
他搜腸刮肚，也只能擠出這些干巴巴的形容詞。</p>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p>
直播間的彈幕，在短暫的沉寂后瞬間炸開了鍋。</p>
“我裂開了！這哥們是認真的嗎？交個半成品頭盔上來？”</p>
“這就是傳說中的‘極簡主義’？對不起，我藝術細菌不夠�！�</p>
“樓上的，別侮辱極簡主義，這特么就是個沒上色的毛坯！”</p>
“哈哈哈哈，年度迷惑行為大賞預定！”</p>
“這是在挑戰(zhàn)評委的忍耐極限嗎？”</p>
評委席上氣氛也有些微妙。</p>
肯尼斯·奧爾德里奇甚至都沒有正眼看那個頭盔，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平板，似乎在處理什么商業(yè)郵件。</p>
蘇菲亞·陳博士，則反復調(diào)閱著模型的拓撲結(jié)構(gòu)和數(shù)據(jù)參數(shù)，眉頭越皺越緊似乎想從技術層面找出這個“作品”的亮點，但徒勞無功。</p>
伊莎貝爾·莫羅女士保持著禮貌的沉默，只是眼神中那一絲難以察覺的困惑，暴露了她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p>
維克多·雷奧導演是唯一一個，還在認真審視那個頭盔的人。</p>
他將預覽畫面放大，仔細觀察著頭盔的每一個棱角、接縫。</p>
良久。</p>
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p>
“這個頭盔……它的設計語言非常古老�！�</p>
“甚至可以說是反現(xiàn)代的。”</p>
“它似乎完全不考慮空氣動力學，也不追求輕量化�！�</p>
“唯一的目的就是防護。”</p>
“極致且不計代價的防護�！�</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其他幾位評委似乎想從他們臉上看出些什么。</p>
“但在‘文明的火花’這個主題下，它想表達什么？”</p>
“一個孤立冰冷的純粹的殺戮工具的頭部？”</p>
“我暫時……還無法理解�！�</p>
馬庫斯·格里芬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p>
打破了評委席的沉悶。</p>
“老維，你太嚴肅了�！�</p>
他指著屏幕上的頭盔，語氣中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弄。</p>
“這小子要么是個天才，要么就是個瘋子�！�</p>
“或者他只是單純地想用這種方式博人眼球。”</p>
“畢竟，在幾百個光鮮亮麗的作品里，突然出現(xiàn)這么一個黑乎乎的鐵疙瘩，確實……挺顯眼的不是嗎？”</p>
他聳了聳肩不再關注。</p>
在他看來這更像是一場嘩眾取寵的鬧劇。</p>
江辰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間里平靜地看著外界的反應。</p>
他沒有憤怒也沒有沮喪。</p>
一切盡在意料之中。</p>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p>
然后將注意力重新投向了“幻境”的創(chuàng)作界面。</p>
這一次他新建了一個場景文件。</p>
并且開始導入之前那個已經(jīng)被他打磨到極致的星際戰(zhàn)士頭盔模型。</p>
接下來。</p>
他要為這個頭盔賦予一個同樣冰冷同樣殘酷的“身體”。</p>
以及一個能夠讓它盡情“燃燒”的舞臺”。</p>
而此刻。</p>
實時排名榜上。</p>
37號，江辰。</p>
因為這波“迷惑操作”關注度不降反升，從墊底的位置艱難地向上挪動了幾位。</p>
只不過伴隨關注度一同上漲的。</p>
是各種充滿了嘲諷與不解的負面評論。</p>
以及一個剛剛被好事者在網(wǎng)絡上創(chuàng)建的，名為“#創(chuàng)世紀大賽迷惑行為大賞#”的熱門話題。</p>
江辰的那個灰色頭盔赫然位列榜首。</p>
成為了開賽以來。</p>
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反向出圈”的選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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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無視了外界的一切。</p>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進行最后的場景整合與鏡頭設定。</p>
他選擇了一個略微有些傾斜跟在星際戰(zhàn)士身后的肩扛式追逐鏡頭。</p>
這個角度既能展現(xiàn)星際戰(zhàn)士高大的背影和手中武器的壓迫感。</p>
又能將觀眾的視線，自然地引向通道深處那片未知的黑暗。</p>
然后。</p>
他再次點擊了“階段性作品預覽上傳”。</p>
這一次他上傳的不再是靜態(tài)模型。</p>
而是一段時長僅僅只有十五秒的動態(tài)影像。</p>
導播的反應比上一次快了許多。</p>
幾乎在江辰上傳完成的瞬間。</p>
主屏幕上就出現(xiàn)了來自37號創(chuàng)作間的全新預覽。</p>
畫面一片漆黑。</p>
只有輕微的金屬摩擦的腳步聲。</p>
以及某種沉重壓抑。如同巨獸心跳般的呼吸聲。</p>
在絕對的寂靜中緩緩響起。</p>
一下。</p>
又一下。</p>
敲擊著每一個觀眾的耳膜與心臟。</p>
“搞什么？黑屏？”</p>
“不是吧阿Sir，真被我說中了？”</p>
彈幕剛剛開始躁動。</p>
突然！</p>
畫面中一抹刺目的猩紅色如同地獄的業(yè)火驟然亮起！</p>
那是星際戰(zhàn)士頭盔目鏡在黑暗中閃耀出的不祥光芒！</p>
緊接著。</p>
通道頂部的應急燈發(fā)出“滋啦”一聲刺耳的電流爆鳴。</p>
猛地閃爍了一下！</p>
借著這一閃即逝的微弱光亮。</p>
所有觀眾都清晰地看到——</p>
在通道的盡頭那扇緊閉的合金閘門之后。</p>
無數(shù)雙密密麻麻，閃爍著同樣猩紅色幽光的非人的眼睛！</p>
如同地獄餓鬼的饗宴即將開席！</p>
下一瞬。</p>
星際戰(zhàn)士動了！</p>
他那龐大而沉重的身軀，爆發(fā)出與其體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p>
如同出膛的炮彈般向著那扇合金閘門狂奔而去！</p>
手中的爆彈槍發(fā)出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金屬咆哮！</p>
槍口噴吐出毀滅的火焰！</p>
以及肉眼可見的熾熱彈道！</p>
轟�。。�！</p>
十五秒的預覽。</p>
在這一聲足以撕裂耳膜的巨大爆炸聲中。</p>
戛然而止。</p>
屏幕再次陷入一片漆黑。</p>
只留下那在無數(shù)觀眾腦海中反復回蕩的來自地獄的槍聲。</p>
場館之內(nèi)。</p>
評委席上。</p>
網(wǎng)絡直播間。</p>
在經(jīng)歷了長達數(shù)秒的死一般的寂靜之后。</p>
瞬間。</p>
徹底。</p>
沸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