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是一雙燃燒的眼睛。</p>
他那樣凝神專注地盯著她的時候，榆非晚仿佛看到了他眸中的天光云影，日月星辰。</p>
還有倒映在那樣美麗的湖光山色中的完完整整的一個她。</p>
一朵美麗的芙蓉花在秋風(fēng)中輕顫。</p>
然后輕輕地擦過少女的臉頰，掉在了地上。</p>
落花時節(jié)又逢君。</p>
榆非晚鬼使神差地開口問：“我們認(rèn)識嗎？”</p>
云時起收回目光，一臉淡漠，道：“不認(rèn)識。”</p>
他的語氣冷入骨髓，仿佛剛才那樣的情深意重只是一場幻覺罷了。</p>
“哦�！庇芊峭頋M不在意地應(yīng)了一聲，伸出手想將若霜劍召回來，只是無論她如何釋放靈力，那柄劍都像黏在地上了一般，紋絲不動。</p>
榆非晚微微蹙眉，猜想是他的劍壓在了上面才讓她無論如何也召不回來，便開口道：“你能不能把你的劍收回來？”</p>
云時起微微掀眸，重新將平靜如水的目光投到少女的身上，薄唇輕吐：“求我。”</p>
榆非晚：“？”</p>
大抵是跑了一夜太累了，瞧瞧，這都出幻覺了。</p>
她扯出一個笑容，和顏悅色道：“我剛才沒聽清，你能不能重新說一遍？”</p>
云時起淡淡道：“我說，求我�！�</p>
榆非晚瞪大雙眼。</p>
原來沒出幻覺。</p>
是他有病，僅此而已。</p>
她抿了抿唇，最后還是本著以和為貴的精神沉默不語，然后不情不愿地往前幾步，俯下身體，想親自把若霜劍拾起來。</p>
云時起適時開口道：“我勸你現(xiàn)在最好不要碰這把劍�！�</p>
榆非晚語氣不好地道：“我偏要碰，你能怎樣？”</p>
這個人剛出現(xiàn)便無理取鬧地把她的劍釘在地上。</p>
要他收劍，他居然讓她求他！</p>
這哪里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說出來的話。</p>
所以接下來他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會信。</p>
話罷，榆非晚毅然決然地把若霜拾了起來，再得意洋洋地站了起來。</p>
甚至眉飛色舞地朝他走近幾步，完完全全暴露在他的視線底下，轉(zhuǎn)了一圈，洋洋自得道：“我碰了這柄劍呀，你看看，什么也沒發(fā)生�！�</p>
說著，又在他面前飄飄然地轉(zhuǎn)了好幾圈。</p>
挑釁的意味十足。</p>
云時起輕哂。</p>
下一刻，便聽“砰”一聲，榆非晚身上的衣衫突然盡數(shù)爆開來。</p>
洋洋灑灑地飛了一地。</p>
什么也不剩。</p>
徒留她一人在風(fēng)中凌亂。</p>
兩人四目相對。</p>
云時起臉色平靜，心如止水，波瀾不驚。</p>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只淡淡地盯住她的眸，看不出來半點情緒。</p>
自他的手指忽地飄出一絲微薄的靈力，化作一層嚴(yán)嚴(yán)實實的結(jié)界，覆在了兩人周圍。</p>
榆非晚完全發(fā)現(xiàn)不了他的動作。</p>
此刻她的大腦已經(jīng)完全死了機(jī)，什么心跳加快啦、羞澀難當(dāng)啦，通通都不存在的，她如今平靜得像是已經(jīng)走了好一會了。</p>
她很想問他為什么，她非常想問他為什么，她超級想問他為什么，但她問不出口，問不出口！</p>
難道要她光著身子同他講話嗎？</p>
不行！絕對不行！</p>
云時起冷淡地沉默了一會，忽然扭頭就走。</p>
榆非晚渾身一顫，慌里慌張，脫口而出：“喂，你先別走�！�</p>
這荒郊野嶺的，他要是走了，她怎么辦？？要她裸著去尋衣衫嗎？</p>
云時起停下腳步，微微回眸，道：“我偏要走，你又能怎樣？”</p>
這話怪熟悉的。</p>
榆非晚扯了扯嘴角，十分，萬分，不情愿地低頭示弱道：“你別走，你千萬別走，算我求你了�！�</p>
現(xiàn)在情況危急。</p>
她決定讓他明白一個殘酷的事實。</p>
那就是。</p>
惹了她！</p>
相當(dāng)于誰都沒惹。</p>
云時起滿意了，不知從哪掏出一條青色長裙，精準(zhǔn)地丟給她。</p>
榆非晚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這條襦裙，然后飛快地穿上。無措抬頭之際，不小心又撞進(jìn)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p>
一時之間，相顧無言。</p>
眼見氣氛愈發(fā)尷尬，榆非晚朝他擺了擺手，道：“就此別過，再也不見�！�</p>
只是走沒幾步，她又退回來，“那個，玄武門怎么走��？”</p>
云時起一臉冷漠，隨意指了個方向。</p>
榆非晚：“……”</p>
他指的那條路，是她來時的方向，是與去玄武門截然相反的一條路。</p>
凈給她添亂。</p>
罷了罷了，茫茫人海，相識一場也算報應(yīng)。</p>
榆非晚苦瓜干笑容離開了。</p>
一邊走，她一邊打量著手中這把劍。</p>
到底是為什么她的衣衫突然就爆開來了呢？</p>
那個男人看起來知道點什么，但她不想問，畢竟他那稀奇古怪的態(tài)度她已經(jīng)見識過了，還是別自討苦吃的好。</p>
興許玄武門的人能知道點什么呢？</p>
榆非晚就這樣一路沉思著一路憑著感覺順利地走到了山門前。</p>
她望了望面前這層薄如蟬翼的結(jié)界，伸出手觸了觸，預(yù)想之中的阻隔感并沒有到來。</p>
她極其通暢地穿過了這層結(jié)界，踏進(jìn)了玄武門內(nèi)。</p>
榆非晚一臉驚奇，還未多想，便聽見一陣驚呼：“徐，徐師兄，你，你過來看看。”</p>
徐江離漫不經(jīng)心地丟了掃把走過來，大咧咧地道：“看什么��？”</p>
他懶洋洋地抬起眼，看到來人，一個踉蹌，差點左腳絆了右腳，摔倒在地上。</p>
回神過后，他立刻站直了身體，堆笑道：“新來的小師妹嗎？我怎么沒見過你？我是你徐師兄，有什么事記得找我?guī)兔�，千萬不要客氣�！�</p>
那名弟子趕緊把徐江離拖了回來，急促道：“徐師兄，你別光注意她的美貌啊，你看到那柄劍了嗎？是若霜��！”</p>
一聽此話，徐江離連忙去看她手邊的那柄劍。</p>
是若霜劍無疑。</p>
他的臉色轉(zhuǎn)瞬黯淡，變得郁悶起來了：“完了，真是一朵鮮花插牛糞上了�！�</p>
那名弟子嚇壞了，臉唰地白了，忙向四周環(huán)繞，見看不到那道清冷出塵的身影，才算是松了一口氣，拍了徐江離一把，道：“徐師兄，你別胡說八道了，小心讓云師兄聽到了！”</p>
徐江離不以為然道：“怕什么？我又沒說錯，就他那種冷心冷情，心如冰塑的人，就是……”</p>
“那個�！庇芊峭聿辶艘痪渥�，“你們好像知道我手里這把劍��？”</p>
徐江離摸了摸下巴，笑呵呵道：“當(dāng)然知道啦�！�</p>
榆非晚道：“那你能不能同我說說？”</p>
徐江離又露出了十分標(biāo)準(zhǔn)的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道：“樂意至極�！�</p>
他把昨夜在玄武門說的那一番話復(fù)述給她聽。</p>
榆非晚驟然沉默，表情更是一言難盡，又聽徐江離道：“你想不想知道更多？”</p>
她自然點頭。</p>
徐江離道：“欲雪和若霜是神劍，可以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可以能與他們匹敵的另外兩把劍了。有一句話是這么形容他們的：分則各自為王，合則天下無雙�！�</p>
榆非晚眼睛一亮。</p>
原來這把劍這么牛逼。</p>
牛逼哄哄的劍認(rèn)了她為主，是不是說明她也牛逼哄哄的？</p>
徐江離接著道：“不過，此天下無雙非彼天下無雙�！�</p>
“此天下無雙的意思是：雙劍合璧的那一日，你們二人，只有一人能活下來�！�</p>
榆非晚大驚失色，瞬間怔在了原地。</p>
她輕扯嘴角，一字一句地問：“真的假的？”</p>
徐江離一本正經(jīng)道：“自然是真的，我騙你做甚！”</p>
榆非晚沉思了一會，道：“若不雙劍合璧不就可以了嗎？”</p>
徐江離道：“你知道天道嗎？”</p>
他嘆了一口氣，語重深長地道：“天道難違，宿命難逃��！”</p>
榆非晚一臉悲痛。</p>
她心亂如麻道：“意思是，自若霜認(rèn)我為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在劫難逃，甚至是非死不可了嗎？”</p>
徐江離看熱鬧不嫌事大：“也不一定，沒準(zhǔn)是他死了呢�！�</p>
榆非晚忽然笑了。</p>
笑得很苦。</p>
忙忙碌碌一晚上，她總算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里啦。</p>
但仔細(xì)想了想，她又發(fā)覺此事并非無解。</p>
只要她在雙劍合璧發(fā)生之前，率先殺了欲雪的主人，她活下來的概率就是百分之一百了。</p>
榆非晚忽然振作起來了，興致勃勃地問：“欲雪的主人是誰呀？”</p>
徐江離來了興趣，正欲滔滔不絕，卻忽然表情驚恐，嘴唇驀地合上了，但又打開了，恭敬道一句：“云，云師兄，好巧呀，又見面了�！�</p>
話畢，他又小聲回了一句：“就是他�！�</p>
榆非晚微微驚訝，心想這么巧。</p>
她回頭看去，瞬間花顏失色，一臉驚恐，生不如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