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要她奶奶活命，必須立即開刀。而開刀，要二三十萬的費用，不但要錢，縣里的醫(yī)院還無法進行手術，必須轉(zhuǎn)去城里才行�？蛇@筆手術費，常久久還沒湊齊，還缺十萬。</p>

    她想到了她父親，她父親這么有錢，這點錢對他來說一定不算什么！而且他就在大城市住著，一定可以找到最好的醫(yī)生！</p>

    于是她帶著奶奶去了，可是，那個帶著金絲邊框溫文儒雅的父親，看到她們卻仿佛見了鬼一般。他急不可耐的將她們連夜送到了機場，監(jiān)督著她們上了飛機，最后塞了兩萬塊錢，帶著三分無奈和七分不耐道：“媽，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開刀這個事情太危險了，久久還是小孩子，她能懂什么？你先拿著這點錢回去保守治療著，等我忙完這一陣，我就回去找個專家在替你瞧！”</p>

    等？</p>

    呵……</p>

    怎么可能等得及？</p>

    又怎么可能等得起？</p>

    失望透頂?shù)某＞镁米詈髣e無他法，先是在小鎮(zhèn)上挨家挨戶的磕頭借錢，籌了三萬，又問高利貸借了七萬，然后又去了那個傳說中醫(yī)療資源最好的大城市。</p>

    可是，手術失敗，醫(yī)生說，來晚了……</p>

    她摸著奶奶冰冷的身體，發(fā)了瘋一樣的回到她父親的住所，然后拿起她父親給的兩萬塊錢，在他面前燒了個干凈。</p>

    她說：“你給的錢，醫(yī)生說人間用不了，只能去陰間用了，爸爸，我還給你。你留著以后用吧！”</p>

    說完之后，她不顧那個驚恐到眼球幾乎都快突出眼眶的男人，回到醫(yī)院處理了所有的后事。</p>

    當她捧著骨灰盒回到小鎮(zhèn)的時候，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她太無能了……</p>

    那一世的最后一個記憶，便是高利貸打上門來，她為了護住奶奶的骨灰盒，額頭磕到地上，再睜眼，便變成了牛棚村的瘋丫頭常九九。</p>

    常久久看著灶里的火焰，忍不住壓抑著聲音大哭了一場。</p>

    哭完之后，她只覺得心頭沒那么壓抑了，這才起身，將煎好的藥和熬好的菜糊糊盛了出來，端去了常家阿奶的床邊。</p>

    看著跟她奶奶一樣頭發(fā)花白的常家阿奶，她的目光一片柔和。</p>

    也許，是上天開恩，知道她失去了奶奶，于是又將她送到這里，補償了一個奶奶給她。</p>

    她想，既然來到了這里，那以后她就是九兒了。她要好好照顧阿奶，要在這里實現(xiàn)上輩子沒能實現(xiàn)的愿望！</p>

    而她的愿望，就是好好孝順阿奶，讓阿奶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老奶奶！</p>

    想到這里，她的心頭重拾起了對生活的希望和信心。</p>

    她在常家阿奶附耳問道：“阿奶，阿奶？九兒喂你吃藥好不好？”</p>

    常久久，不，應該說此時此刻的她已經(jīng)是常九九了。她一邊問著，一邊輕輕撫摸著阿奶發(fā)燙的臉頰，聲音輕柔至極。</p>

    過了一會兒，常家阿奶微微睜開了眼睛，然后在常九九的照顧下，稀里糊涂地吃了藥，喝了菜糊，最后沉沉睡去。</p>

    因為常九九可以看到人的魂魄，也曾跟著自己親奶奶學過一點歧黃之術，所以她知道，只要好好照顧常家阿奶，讓她準時吃藥，多補充點營養(yǎng)，這場病一定會痊愈的。</p>

    聽著常家阿奶均勻的呼吸聲，她的心頭稍定，然后摸摸空到發(fā)虛的肚子，捧起剩下的菜糊，吃了起來。</p>

    只是……</p>

    嘔……</p>

    這什么菜啊？！怎么這么難吃？還這么苦？！</p>

    先前時間倉促，她沒功夫想那么多，剛好看到灶臺上還有點蔬菜和玉米面，就想著老人生病不好消化，晚飯做菜糊糊也不錯。</p>

    這種菜糊糊她也不是沒吃過，一般來說咸鮮清爽，怎么也不可能是這樣又苦又奇怪的味道！</p>

    常九九懵逼地看著碗里的菜糊糊，實在沒勇氣吃第二口了。</p>

    而這個時候，灶臺里面的最后一點火苗也滅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她也找不到什么蠟燭之類的東西，最后便把碗筷往地上一放，然后模向屋里的另一張床，裹著又薄又僵的被子不安穩(wěn)地睡去。</p>

    這一晚上，她睡得極不踏實，一會兒夢到自己的奶奶，一會兒夢到她的父親，一會兒又夢到九九阿飄。</p>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她拖著僵硬而發(fā)寒的身體坐了起來，然后對著終于可以看清楚的簡陋屋子，震驚之余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