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距離婚禮3小時,我接到救援中心的電話,霍廷羽在路上遭遇路面坍塌,生死不明。</p>
距離婚禮2小時,我在現(xiàn)場找到了他那件帶血的婚服。</p>
距離婚禮1小時,我跪在地上徒手扒開石塊,發(fā)了瘋喊他的名字。</p>
“夏醫(yī)生,你愛人生還概率很小,請做好心理準備�!�</p>
我大哭著搖頭,手挖得血肉模糊也沒停下。</p>
直到天黑,我終于在一堆車輛殘骸中,找到了霍廷羽。</p>
他沒穿衣服,和閨蜜唐熙緊緊抱在一起,腰間吻痕無數(shù)。</p>
1.</p>
救援人員蜂擁而上,將昏迷的兩人抬上急救車。</p>
“你看那女人的肚子,估計有六七個月身孕了�!�</p>
護士看著同樣衣不裹體的女人,直搖頭。</p>
身側的拳頭不由得攥緊,我拼命抹著淚,跟著上了急救車。</p>
“夏醫(yī)生,你未婚夫找到了嗎?”剛到醫(yī)院,同事匆匆趕來。</p>
她見我哭紅的眼,連忙又說,“對了,要剖腹產(chǎn)的孕婦在哪?手術室已經(jīng)準備好了�!�</p>
我朝后看了眼,被推往手術室的唐熙已經(jīng)醒了。</p>
和我對視的一瞬間,她臉色蒼白地哭喊著:</p>
“秋秋,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她才六個月啊�!�</p>
我深吸一口氣,把粗略判斷的檢查報告遞給同事:</p>
“盡快通知家屬,患者唐熙有先天貧血,需要輸血備用。同時,向5公里內的醫(yī)院緊急調取A型血袋。”</p>
交代完畢,我掃了眼時間,距離原定婚禮0小時。</p>
原本,我應該在婚臺上和霍廷羽交換戒指。</p>
如今,我卻要為他和我閨蜜的孩子接生。</p>
在職業(yè)道德面前,我努力抑制跌宕的情緒,保持絕對冷靜。</p>
手術室內。</p>
我檢查唐熙的下半身,有一道新鮮創(chuàng)痕,像是被什么猛烈撞擊導致的。</p>
想起我找到霍廷羽時看到的那一幕,我面色微冷。</p>
因為這代表,婚禮前幾小時,霍廷羽還爭分奪秒地和她顛鸞倒鳳,不止一次。</p>
思及此,我的胃里一陣翻涌。</p>
分神的瞬間,刀片劃過指尖,鮮血四濺。</p>
“夏醫(yī)生,你沒事吧?”同事們嚇了一跳。</p>
“沒事,繼續(xù)手術。”</p>
我額頭冒冷汗,給傷口消毒后,簡單處理,忍著痛完成手術的關鍵時刻。</p>
一小時后,伴隨一聲清脆啼哭,手術順利結束。</p>
同事們松了口氣,把嬰兒抱進保溫箱。</p>
我捂著止不住血的傷口走出手術室,一個護士小碎步朝我跑來。</p>
“夏醫(yī)生,72床的霍先生吵著要見你,你快去看看吧�!�</p>
摘下口罩,走到72床門口。</p>
霍廷宇一見到我,瞬間紅了眼,急得拔了針管下床,把我摟進懷抱。</p>
“老婆,太好了,我還能活著見到你。”</p>
“你不知道,石塊把我埋住那刻,我有多害怕,萬一我真死了就沒人照顧你了。”</p>
身高一米八的霍氏總裁,在我面前緊張得跟小男孩似得。</p>
換作以前,我會心疼得泣不成聲。</p>
可一想到他和我閨蜜肢體交織,我就犯惡心,伸出手緩緩推開他。</p>
“剛剛救援現(xiàn)場的人說,唐熙和你一起被送來的,你們怎么在一起?”</p>
霍廷宇身形一僵,隨即恢復正常,委屈巴巴地控訴道。</p>
“這事說來都怪她。要不是她出門遲了,非要坐我的婚車,我們也不至于剛好碰到路面坍塌�!�</p>
他裝得很像,甚至義憤填膺。</p>
眼里卻掩飾不住對唐熙的擔憂。</p>
“她沒事吧?她肚子里還有孩子呢�!�</p>
我自嘲一笑,把檢查單遞給他:</p>
“她剛做完剖腹產(chǎn),母女平安。”</p>
“孩子在保溫箱,長得倒很像你�!�</p>
霍廷宇沒聽出我的嘲諷之意,眼中閃過欣喜,而后一笑帶過。</p>
“你這么說話,也不怕被她男朋友揍�!�</p>
“不過,我老婆醫(yī)術可真厲害,什么手術都不在話下�!�</p>
他語氣輕輕柔柔,手輕攏著我的發(fā)絲,眼神卻一寸也沒離開唐熙的檢查單。</p>
連我指尖的繃帶滲出血都沒留意到。</p>
換做以前,我但凡有些小磕小碰,他都心疼得恨不得送我去醫(yī)院。</p>
抽開手,我找了個借口離開。</p>
走到樓梯間,撥通號碼。</p>
“你好,一周后的蜜月旅行,我想調整一下。”</p>
“對,把蜜月行程的女方身份信息,都換為唐熙�!�</p>
打完電話,我走出樓梯間,一眼看到站在唐熙病房前的霍廷宇。</p>
他身材挺拔,目光熱切慈愛地看著保溫箱內的女嬰,眼神仿佛能融化冰山。</p>
足足一刻鐘。</p>
“唐熙男朋友自己不來,你倒是很關心她�!蔽业f道。</p>
霍廷宇回過頭,短暫愣神后,快步到我面前,一把拉我入懷。</p>
他的頭靠在我肩膀,話語中透著難過:</p>
“我只是想到,如果我們的孩子生下來,也會這么可愛吧�!�</p>
睫毛輕顫,我攥著他衣角的手不由得收緊。</p>
我們是有過一個孩子,在五個月前。</p>
那是我們領證后,準備辦婚禮的時候。</p>
婚禮當天,患有抑郁癥且懷了身孕的唐熙突然情緒崩潰要跳樓,為了救她,我從天臺摔下來。</p>
當場血流成河,不僅六個月大的孩子沒了,我的子宮也沒保住。</p>
那時的霍廷宇紅著眼哭,一遍遍對懷里的我說:</p>
“孩子沒了就沒了,我也不喜歡孩子,我們好好的就行�!�</p>
他甚至立刻做了結扎,以表決心。</p>
時隔五個月,我終于從喪子的悲痛中緩過來,重新籌備婚禮。</p>
現(xiàn)在看來,我犧牲了自己的孩子,救下唐熙,不是結下善緣,而是續(xù)了她肚子里的惡果。</p>
那可是我懷胎六月的寶寶啊,他甚至沒來得及睜眼看看這世界。</p>
想到這,我鼻尖一酸,溢滿眼眶的淚滑落,大滴大滴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p>
霍廷宇眼底閃過一抹痛意,把我摟得很緊。</p>
“不哭不哭,都怪我非要提孩子,我真該死�!�</p>
“不想了好不好?至少,我還活著,我們還能好好愛彼此�!�</p>
愛彼此嗎?</p>
我紅著眼抬起頭,卻看不清眼前這個笑著安慰我的男人。</p>
聲音沙啞,我哽咽著問:</p>
“霍廷宇,你真的愛我嗎?只愛我一個�!�</p>
他捧著我臉蛋,眼神柔而堅定:“當然了,老婆。我只愛你。”</p>
我忽地笑了,心隨著笑聲徹底摔落谷底。</p>
霍廷宇還想說什么。</p>
身后的病房傳來聲響,唐熙醒了。</p>
他只猶豫了一秒,給我丟下一句“你閨蜜醒了,我們先去看看。”就轉身奔向病房。</p>
透過他焦急萬分的背影,我仿佛看見,無數(shù)個愛意盎然的時光中,義無反顧奔向我的他。</p>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把心掰成了兩半,把愛也分成了兩份,分給了別人的呢?</p>
是我第一次介紹他認識唐熙,兩人握手相笑,說著我插不上嘴的游戲話題時?</p>
是他每次出差,都帶雙份禮物,美名其約是討好你身邊的每個人,卻把更精美的那份項鏈給唐熙的時候?</p>
還是在我孕期六個月想去做孕檢時,兩個人電話同時關機的時候?</p>
我告訴自己別再細想了,卻又控制不住思緒,心臟一抽一抽疼得厲害。</p>
終于,大腦給了我一個聲音:</p>
離開他,永遠離開他。</p>
用冷水拍醒自己后,我走到葉院長辦公室門口。</p>
“小夏,你怎么來了?借調那件事,你想通了?”</p>
葉院長看見我,立馬放下手頭文件,驚喜地迎上前。</p>
我點頭應道:“是的,我自愿調到京北,跟資深的婦科團隊深造學習。”</p>
院長大喜過望,但轉念一想,又蹙眉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借調,沒個十年八年都回不來了�!�</p>
“你和你愛人不是領證了嗎?分居兩地,他能接受得了嗎?”</p>
我抿著唇,眼神堅定不移:“我想好了。請您給我三天時間,我會處理好婚事�!�</p>
這次借調,也是一種間接晉升。</p>
以前,是我太戀愛腦,執(zhí)意不肯為了事業(yè)耽誤愛情。</p>
眼見著同事們一個個單身獨美、事業(yè)有成,我終于想通了。</p>
愛情就像奢侈品,隨時會面臨貶值,只有硬實力才是最好的硬通貨。</p>
距離調去京北還剩三天。</p>
我趁著調班的間隙,清空霍廷宇送的一切,把裝滿衣物的行李箱拖到辦公室。</p>
剛坐下,霍廷宇就敲門進來。</p>
“老婆,你同事說你手受傷了?怎么不告訴我,我給你擦藥�!�</p>
不等我拒絕,他熟練地解開我手上的繃帶,用濕巾擦拭血漬,消毒上藥膏,一氣呵成。</p>
我看著他碎發(fā)下心疼又細致的眼神,陷入恍惚。</p>
十五年前,我給重病的外婆做菜,劃傷了手。</p>
他來我家借醬油,看見我流了一手臂的血。</p>
啥也沒說就沖回家,拿了一大堆藥品,給我上藥。</p>
那時,十三歲的他捧著我的手,放到嘴邊呼呼吹氣:“我媽媽說,吹一吹就不疼了�!�</p>
年少的我,不懂什么叫喜歡,只覺得那一刻心跳得好快好快。</p>
如今,心跳的依舊很快。</p>
卻不再是因為心動,而是心痛。</p>
“秋兒,我和你說的話你聽到了嗎?”</p>
霍廷宇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你不是想讓唐熙陪我們一起去蜜月旅嗎?那就把馬爾代夫的浮潛項目取消吧,她剛剖腹產(chǎn)完,不能碰水�!�</p>
我一愣,緊接著心疼得發(fā)怵。</p>
原來,他以為,我們的蜜月旅要帶上唐熙。</p>
殊不知,我根本就不打算再和他度蜜月,而是要直接前往京北。</p>
我淡漠道:“隨便你�!�</p>
說罷,我不再理他,翻開桌上的調崗交接文件,嘩嘩幾筆簽下。</p>
霍廷宇瞥見文件,眉心一軟,湊前來哄道。</p>
“吃你閨蜜的醋啦?當著我面假裝申請調崗,是想我哄你對不對?”</p>
“好啦,我是看她太可憐,才處處照顧嘛�!�</p>
“我特意去隔壁街給你買的杏仁酥,我的夏大神醫(yī),吃完就不準不開心了哦。”</p>
說罷,他拿出一盒冷掉的杏仁酥遞給我。</p>
杏仁酥還是那么香,我卻一眼看出,這是唐熙吃剩不要的。</p>
霍廷宇自以為哄好了我。</p>
臨走前,他目光瞥向一旁28寸大的行李箱。</p>
“蜜月旅行也就半個月,怎么帶這么多東西?”</p>
“你們女生行李真多,上次唐熙也......”</p>
他頓住聲,像是想到什么似得,沒再往下說。</p>
我握筆的手一僵,下意識想到。</p>
每次霍廷宇出差,唐熙都正好不在本市,要么也出差,要么去旅游。</p>
我還開玩笑說他們默契得跟商量好似得。</p>
看來,他們早就背著我走過我一直想去的那些旅游景點了。</p>
真是可笑。</p>
距離調去京北還剩兩天。</p>
和同事們交代完工作。</p>
我照例查房,剛到唐熙病房門口。</p>
門沒關,我聽見霍廷宇在哄保溫箱里的寶寶。</p>
“爸爸媽媽都在這呢,寶寶要乖乖長大哦�!�</p>
“熙熙,你說,咱們孩子就叫唐婷雨怎么樣?先按你的姓來,但孩子的名字你得讓給我�!�</p>
唐熙嬌嗔一聲:“哼,便宜你了�!�</p>
“不過,你這樣真不怕秋秋發(fā)現(xiàn)?”她提到我,眼神多了濃烈的擔憂:“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萬一她知道我們的事......”</p>
霍廷宇摟著她的腰,溫柔說:</p>
“這么多年,她不也沒發(fā)現(xiàn)嗎?別擔心。”</p>
“不過我們是得注意點了,秋兒昨天還吃你的醋,好在我已經(jīng)哄好了�!�</p>
唐熙柔柔應了聲,嫵媚一笑,雙手貼在他胸前,唇瓣欲親上去。</p>
我惡心得想吐,抬手間不小心撞開病房門。</p>
床上親昵的兩人臉色一白,齊刷刷看了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