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明白其中利害關系后，許文進對許元娘的態(tài)度又溫和了不止一點。</p>

    許寶珍狠踩許元娘痛處的行為在他看來，十分礙眼。</p>

    原本許元娘是乖乖接受圣旨的意思，要是讓許寶珍一番寡婦，短命鬼的嘲諷，氣得要死要活不嫁蕭六爺了。</p>

    他許家的前程，可就白白斷送了。</p>

    “我看你才該好好學規(guī)矩了！出嫁前在家頤指氣使，有我和你娘擔待著，現(xiàn)如今都嫁出去多少年了，誰家婦人同你似的三天兩頭跑回娘家鬧�！�</p>

    許文進板著臉，“為著你的心沒在婆家，不知被鄰里背地里閑話多少次了。你倒好，每每歸家耀武揚威，怎的我不在了？許家輪到你一個外嫁女做主了。”</p>

    他的話是重了點，不過也是實話。</p>

    身為許家人，娘家有事她的確可以參與進來發(fā)表意見。</p>

    但還真不需要她做定奪，或是如春寬的事，許寶珍要強塞給許元娘，這件事就這樣定下？</p>

    爹娘俱在，長姐如母的情況是不能發(fā)生的。</p>

    按照往常，許文進反對的事情，許寶珍是沒有理由和膽量反抗的。</p>

    今日她捂著紅腫的臉不肯退讓，春寬被許元娘帶去國公府是她唯一的選擇了。</p>

    怎肯輕言放棄。</p>

    “爹也忒偏心了些，難道就因為我夫君是八品，元娘夫家是一等國公，便貼到她那邊去，看不起我了�！�</p>

    陳氏心疼女兒，抱住她對許文進生了不滿。</p>

    剛要為大女辯駁幾句。</p>

    許文進狠剜了陳氏一眼，不客氣罵道：“婦人短見！這家里只有你們幾個女人？修哥兒年幼還未科考，你們鬧得難堪，傳揚出去，以后修哥兒在書院不得被同窗笑話。來日得了功名，同僚閑話起他的家事，別說官場上抬不起頭，到了年歲親事都不好說。一家子姐妹，我不說你們要多親厚，望你們和睦相處，對幼弟幫扶一二而已�！�</p>

    他的話還算隱晦，陳氏和他生活了二十多年，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p>

    幫扶修哥兒，許寶珍家那個花天酒地的大姑爺，許家夫婦原是對他有些期待的。</p>

    食色性也，男人嘛，納幾房姨娘是無傷大雅的事情。</p>

    終歸趙家主母是許寶珍，為著大姑爺?shù)墓傥桓咴S文進一些，許家對他便矮了一頭，幾年來對他的臭臉都生生忍下，不僅不敢惱怒，還時常奉承討好。</p>

    現(xiàn)如今有了國公府這個更高的親家，八品小官在許文進眼里就得往后靠靠了。</p>

    雖說蕭六爺沒了，相當于沒有二姑爺。</p>

    國公府與許家的姻親實打實存在，許元娘才十六，花一樣的年紀給他們家六爺守寡。</p>

    許家犧牲這么大，他們難道不該心生愧疚，對許家提供提供幫助？</p>

    至于怎么幫助，聘禮絕對不會少，國公府可丟不起人，聘禮少了拿不出手才是真要被天下人恥笑。</p>

    許文進最關心的是自己的仕途，背靠當朝一等國公府，誰敢不給他幾分薄面，國公府抬抬手指他奮斗半輩子都沒挪窩的囧況，能輕松解決。</p>

    替修哥兒謀求一官半職也好說。</p>

    陳氏和許文進想到一起去，對大女也沒有那樣維護，她寶貝大女是真，卻抵不過被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兒子。</p>

    許元娘可謂牽扯小兒的前程，她不能為了大女和真正能帶來好處的二女撕破臉。</p>

    舔著臉去拉許元娘的手，“都是娘急糊涂了，你大姐被那賤蹄子氣得昏了頭，才說了那些不中聽的話，我讓她給你道歉。”</p>

    許寶珍尖叫著不肯，許元娘堵了堵耳朵，輕蹙眉頭。她在想爹娘的態(tài)度，尤其是陳氏，轉變得太快。</p>

    不曉得的還以為她招了邪祟，許元娘腦子里將許文進的話過了一遍，細細咂摸，品出些深意來。</p>

    她扯扯面皮，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原是把她當做攀附權貴的跳板，許文進那副春光得意的模樣，怕是已經(jīng)做上躺進金窩窩的美夢了吧。</p>

    陳氏押著許寶珍給許元娘道歉，許寶珍被暗地里掐了幾把，疼得直冒淚，許元娘只當看不見。</p>

    陳氏被晾在一邊，暗罵許元娘狗仗人勢，說出口的話卻無比和氣。</p>

    “我怎舍得叫賤蹄子到你身邊去煩你，且安心等著，娘明日一早就去西市給你買兩個老實可靠的丫頭回來�！�</p>

    許文進贊許點頭，“國公府人口眾多，我明日去點卯后向上官告假，打聽打聽越國公府內的情況，好叫你不至于兩眼一抹黑的進去。”</p>

    事情到這地步，沒有更全乎的辦法了。</p>

    明知爹娘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盤，</p>

    許元娘還是乖順的向爹娘行了一禮，“多謝爹娘替我著想�！�</p>

    許文進說的沒錯，多了解越國公府的事情，她接觸起來也不會一上去就得罪了誰吧。</p>

    許寶珍則當日就被攆回了婆家，臨走前頗不服氣。</p>

    說不上羨慕還是嫉恨，摻了毒似的眼神看得許元娘不太舒服。</p>

    翌日，許家夫婦一大早出門，都是天擦黑才回來。</p>

    陳氏比許文進早一刻鐘歸家，身后領了兩個丫頭。</p>

    “吉樂，可心，過來見過姑娘。”</p>

    兩個丫頭一個圓臉，一個瓜子臉，低眉給許元娘行禮。</p>

    看著很是懂規(guī)矩，不像是第一次被賣。</p>

    陳氏狠灌了兩杯茶水，指著圓臉的丫頭說：“這是吉樂，五歲就被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頭，主家惹了官司，她跟著家里的女眷一起被發(fā)賣。今年十五。”</p>

    又指另一個眉眼稍風流些的，“這是可心，主家內宅斗爭，她原是主母身邊的丫頭，主母去了，繼室見前頭的丫頭心煩，就找人伢子發(fā)賣了�！�</p>

    許元娘不是真正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官家小姐，與二人對視上，露出個些許不自在的笑來。</p>

    吉樂好似活潑些，對她甜甜一笑，喊了聲姑娘好。</p>

    可心則靦腆的低下頭，喏喏的跟著稱呼姑娘。</p>

    許元娘唉了聲回應，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緩和尷尬。</p>

    陳氏大手一揮讓許芙娘帶她們下去，暫住到小耳房里。</p>

    屋內只剩娘倆，“我在西市觀察她們半天，都是老實本分的，見了人路過也不會亂看，都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遇到事兒了也能機靈些。”</p>

    正巧，許文進推門進來。</p>

    神色些許凝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