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破天荒地睡了個懶覺，外邊早已兵荒馬亂。</p>

    俞茂起晚了，著急上班。</p>

    「媽，我那件白色襯衣你放哪兒了？我今天開會要穿，燙了嗎？」</p>

    「沒洗�！�</p>

    「那怎么辦？」</p>

    俞茂傻眼了。</p>

    俞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催我起床。</p>

    「你沒洗衣服就算了，兒子馬上就上班，你起床下個面條啊，我吃了也好出門，還和老李頭約了釣魚呢�！�</p>

    我干脆把被子一蒙：「我不舒服，你們自己做吧�！�</p>

    被子外沉默了幾秒，隨即俞常冷哼一聲。</p>

    「你不做我就出去吃！我就不信離了你地球還不轉(zhuǎn)了？有本事一輩子都別做了！一家人花錢去下館子，我看你能堅持幾天�！�</p>

    我心想，堅持六天吧，到時候你們不做也得做了。</p>

    等他們都走了，我也起床出門找老姐妹。</p>

    她運(yùn)氣好，早早死了男人又趕上二次拆遷，如今日子過得好極了，天天出門跳廣場舞。</p>

    聽說我要出國，拉著我去了高檔商場。</p>

    「你出國不得買幾件好看衣服��？看看你身上這些，都洗得發(fā)白了，這衣服十年前我就見你穿過�！�</p>

    旁邊的落地鏡照出我鬢角的局促和袖口的白，讓我有一瞬的恍惚。</p>

    明明三十五年前，我也是個愛打扮的小姑娘。</p>

    結(jié)婚時候，俞常還說會讓我一輩子當(dāng)小姑娘呢。</p>

    歲月摧殘，一眨眼就變成了老婆子。</p>

    老姐妹給我挑了好些，大方說要送我。</p>

    我連連婉拒，節(jié)儉慣了，只拿了一件，就這一件都得三百塊，心里還有些慌慌的。</p>

    可轉(zhuǎn)瞬又想，俞常放家里那些堆了灰的魚竿比我這衣服可貴多了。</p>

    這樣想著，我又加了一件，湊了個八百的吉利數(shù)字買下了。</p>

    我到家時，俞茂還沒下班，俞常倒是早早回來了，他有些不自然地靠在沙發(fā)上，吊著眼角瞅我。</p>

    我視線從他身上匆匆掠過，落在茶幾上的水果袋。</p>

    見我發(fā)現(xiàn)，俞常倨傲地抬起下巴。</p>

    「二十幾塊錢一斤的東西，真會給我找事！趕緊吃，吃了去做飯！」</p>

    袋口敞開，露出十幾顆蔫了吧唧的草莓，一看就是賣好幾天剩下的壞果。</p>

    沒洗，俞常自然也沒想著吃這種壞果，因?yàn)槭墙o我買的。</p>

    以前就是這樣，緊著賺錢的丈夫吃，緊著孩子們吃，剩下的壞了的我吃。</p>

    那時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苦一點(diǎn)也不覺得有什么。</p>

    可如今俞常每月都有退休工資，孩子也大了。</p>

    我不想吃了。</p>

    我當(dāng)著俞常的面把那袋草莓扔進(jìn)垃圾桶。</p>

    在他發(fā)作之前搶了話。</p>

    「壞了，不能吃了�！�</p>

    隨即趁他愕然，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p>

    回家前，兒媳打電話說今晚親家要來，好歹是客，總不能讓人餓肚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