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手術結束后,謝淮序被推回病房。</p>
麻藥漸漸退去,傷口疼得他渾身發(fā)抖,他咬著唇,不讓自己出聲。</p>
護士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小聲議論著:</p>
“那位江總對丈夫真好,一直守在手術室外,寸步不離�!�</p>
“是啊,這么漂亮又有錢的女人,居然還對丈夫如此深情,真羨慕他們的感情,那位陸先生真是有福之人�!�</p>
謝淮序再也忍不住,虛弱地開口:“我才是她丈夫……”</p>
護士們一愣,連忙尷尬地離開了。</p>
病房里又恢復寂靜,只有點滴的聲音。</p>
謝淮序艱難地撐起身子,想去洗手間,可剛下床就腿一軟摔倒在地,傷口撞在床沿,疼得他眼前發(fā)黑。</p>
病房門開了一條縫,江照雪站在門外,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卻在看到謝淮序掙扎著爬起來的模樣時,硬生生停住了腳步。</p>
她收回手,轉身離開。</p>
助理不解地跟上:“江總,您明明關心謝先生,為什么……”</p>
江照雪腳步一頓,聲音冰冷:“這是給他的折磨,他該受的�!�</p>
助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可當初的事,也不是謝先生的錯,他父母已經(jīng)償命了,您折磨他五年了,還不夠嗎?”</p>
江照雪沉默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一句:“我放過他,誰來放過我?”</p>
之后,謝淮序一直住院,沒人來看過他。</p>
直到手機震動的聲音將謝淮序從昏沉的睡夢中驚醒。</p>
他艱難地摸到手機,屏幕上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消息:</p>
【你的腎我用著很好~以后不光是你的腎,你所有的東西——包括照雪,都會是我的!】</p>
下面附著一張照片:陸言旭的手腕上,赫然戴著他母親留下的翡翠手串。</p>
那是……父母留給他的最后一件遺物。</p>
謝淮序的血液瞬間凝固。</p>
他猛地扯掉輸液針,鮮血從手背濺出也顧不得擦,跌跌撞撞地沖向陸言旭的病房。</p>
推開門時,陸言旭正悠閑地靠在床頭,見他進來,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喲,這不是我們的捐腎英雄嗎?怎么,來看望你的腎了?”</p>
謝淮序死死盯著他手上的手串,聲音發(fā)抖:“把它還給我!”</p>
陸言旭輕撫著手串,笑得無辜:“為什么要給你?照雪說我戴著很合適,和從前的你很像,就送給我了。”</p>
謝淮序渾身發(fā)冷,伸手就要去搶,可又怕傷到手串,硬生生停住。</p>
他放下自尊哀求:“這個手串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可以用別的跟你換,只要你想要,只要我能給……”</p>
陸言旭故作天真地想了想:“我沒什么想要的,唯一缺的……就是江家女婿的身份。”</p>
他輕笑,“要不,你把這個位置讓給我?”</p>
謝淮序閉了閉眼,聲音沙�。骸昂�,只要你把手串還給我,我讓你成為江家女婿!”</p>
話音剛落,病房門被猛地推開。</p>
江照雪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謝淮序,在你心里,我丈夫的身份,還比不過一件死物?”</p>
謝淮序怔住,喉嚨發(fā)緊:“這是我父母……留下的最后一件遺物了�!�</p>
“父母?”江照雪冷笑一聲,眼中恨意翻涌,一把從陸言旭手腕上拽下手串,“差點忘了,和你父母有關的一切,我都要毀掉!”</p>
說完,她轉身走向窗口,抬手就要將手串扔下去!</p>
“不要!”謝淮序嘶吼一聲,不顧一切地撲過去。</p>
他撞上江照雪的瞬間,手串脫手飛出,而他整個人也跟著摔出窗外——</p>
“謝淮序!”</p>
江照雪的聲音幾乎撕裂,她伸手去抓,卻只抓到一片空氣。</p>
“砰——”</p>
謝淮序重重摔在樓下的草坪上,手串碎在他身旁,翡翠碎片扎進掌心,他卻感覺不到疼。</p>
恍惚間,他看到江照雪瘋了一樣沖下樓,跪在他身邊,顫抖著抱起他:</p>
“謝淮序!謝淮序!”</p>
她的聲音里是從未有過的慌亂,就像很多年前那場火災,她沖進火場找到他時,也是這樣喊他的名字。</p>
“醫(yī)生!快叫醫(yī)生!”</p>
謝淮序意識模糊,一絲微弱的希望在心底燃起——</p>
她還會擔心他嗎?</p>
是不是……她還有一點點在意他?</p>
再次醒來時,謝淮序渾身疼得像被碾碎重組。</p>
病房里,醫(yī)生正在和江照雪低聲交談:“謝先生身上多處骨折,內(nèi)臟也有損傷,必須好好養(yǎng)著,否則會留下后遺癥�!�</p>
江照雪冷聲吩咐:“給他用最好的藥。”</p>
醫(yī)生點頭離開,江照雪轉身,正好對上謝淮序睜開的眼睛。</p>
四目相對,她眼底的擔憂瞬間被冰冷取代:“別以為我給你用最好的藥,就是還在意你�!�</p>
她走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殘忍:“我只不過是想讓你活得更久,這樣才能更好地折磨你�!�</p>
“從你父母撞死我家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們的結局——”</p>
“只會是不死不休!”</p>
謝淮序怔怔地看著她,眼淚無聲滑落。</p>
原來……還是他自作多情了。</p>
他緩緩閉上眼,輕聲說:“好,那我就去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