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誤會?</p>
姜書抬眸,入眼是蔚藍(lán)的天空,很遼闊,她的心,也就突然不那么難受了。</p>
只是誤會?一句誤會就抹平了她的這么多年?</p>
姜書苦笑出聲。</p>
“姑娘�!比~承小心翼翼的上前攙扶住姜書。</p>
姜書面色很快恢復(fù)了平靜,淡淡看了眼葉承,聲音很輕,“別擔(dān)心,我沒事兒。”</p>
比之還要痛心的事情,她都經(jīng)歷過,如今又算的了什么。</p>
習(xí)慣難改,刻入骨髓的東西要挖除掉,也需要鮮血淋漓的過程。</p>
沈淮回院子后就直接去了書房,身后跟著的小廝大氣都不敢喘一下。</p>
“那個泥娃娃呢?”沈淮突然問。</p>
小廝愣了一下,那個泥娃娃,不是被大爺給摔碎了嗎?</p>
沈淮面色帶著不耐,“可以修好嗎?”</p>
“怕是…不能�!倍妓槌稍耍怎么修。</p>
沈淮面色更為陰沉了幾分。</p>
他不明白,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只是想讓她成為更好,更優(yōu)秀的人,有什么錯?</p>
他哪里看不上她了?</p>
武將粗俗,難以融入書香門第本就是事實,即便如此,他也一直答應(yīng)會娶她,不是嗎。</p>
沈淮心煩意亂,尤其是想起姜書和陳序相對而立,說話的場面,更是煩躁。</p>
那個陳序,簡直就是臭名昭著,她怎么能和那樣的人扯上關(guān)系。</p>
難不成真妄想嫁入陳家,還是說只是以此來氣自己?</p>
腦海中不自覺想起了蘇黎的話,沈淮這一刻無比希望姜書真的就像蘇黎說的,只是耍一些小手段,讓自己擔(dān)憂害怕失去她。</p>
備考的書就放在書案上,沈淮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jìn)去。</p>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方才姜書出去,可知曉是做什么去了?”</p>
姜書離開的時間和陳序離開的時間前后不差多少,莫非......</p>
沈淮越想,心中越是慌亂煩躁。</p>
小廝搖了搖頭。</p>
這些年,都是姜姑娘圍著大爺轉(zhuǎn),幾乎日日都在,以各種理由,各種偶遇。</p>
所以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根本就不會去關(guān)注書香園。</p>
眼見大爺臉色更加難看,小廝立即說,…“大爺若是問蘇姑娘的去向,奴才倒是知曉一二�!�</p>
“......”</p>
沈淮閉了閉眼,“我問她做什么。”</p>
“可…您平日不就是關(guān)注蘇姑娘多一些嗎?”小廝囁嚅道。</p>
為官者會揣測君心,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是一樣,自然會審時度勢,以主子的喜好為重。</p>
沈淮眉頭一擰,有片刻的僵硬。</p>
他對蘇黎,真的有那么好嗎?</p>
“愣著干什么,還不去問。”</p>
“是�!毙P立即領(lǐng)命離開,想著日后也當(dāng)派人盯著些書香園了,最近貌似那位的欲擒故縱,當(dāng)真起了作用。</p>
“大爺。”房門被扣響,壁紅走了進(jìn)來,“方才角門遞來消息,說是蘇姑娘邀大爺三日后去醉春樓�!�</p>
“不去�!鄙蚧戳r拒絕。</p>
“大爺怎么了,可是和蘇姑娘鬧了脾氣?”壁紅款步走上前,雙手搭在沈淮的肩膀上,不輕不重的按。</p>
“不是。”沈淮閉上眼睛,身子往后靠去,享受著壁紅的侍奉。</p>
“可奴婢瞧著,大爺似乎心情不好,不是蘇姑娘,莫不是因為姜姑娘?”</p>
沈淮眉頭緊擰,沒有說話,壁紅眸子一閃,知曉自己猜對了。</p>
“莫不是姜姑娘還在因為奴婢的事兒和大爺生氣?可需要奴婢去書香園解釋一二?”</p>
“奴婢早就不奢求名分了,只是希望可以待在大爺身邊,做個侍婢,畢竟府中上下都知曉老夫人將奴婢給了您,奴婢實在沒有退路了。”</p>
“和你無關(guān)�!鄙蚧凑Z氣不耐。</p>
因為壁紅,當(dāng)初二人鬧了一場,比之如今還要激烈,最后就是像壁紅所說那樣解釋,姜書才肯聽。</p>
如今呢,和陳序,是不是也希望他像當(dāng)初一樣屈服?</p>
可他是沈家嫡長子,日后更是家主,就是父親對沈夫人如此情深,被家族強(qiáng)迫分開后,不一樣娶妻納妾嗎?</p>
他努力科舉,愿意娶她,不受家族逼迫,已經(jīng)夠好了。</p>
自己為她付出那么多,她為什么就不能體諒一二呢。</p>
“她若是像你一般懂事知禮就好了�!�</p>
壁紅按摩他太陽穴的雙手一頓,旋即又笑著繼續(xù),“就是尋常百姓人家的爺們也沒有守著一個婆娘的,何況您呢�!�</p>
“至于姜姑娘,從小嬌生慣養(yǎng),大爺又對她好,自然有幾分心氣,奴婢身份低賤,能有一容身之所,已經(jīng)是大爺垂憐,哪敢祈求太多。”</p>
她松開手,挪步到椅子前,半跪下身子,一雙眼睛,濕漉漉的抬起,望著沈淮。</p>
“大爺是云上人,奴婢能日日望著,就已經(jīng)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了。”</p>
沈淮注視著女子,輕嘆一聲,“起來吧,是我沒有和祖母說清楚,耽誤了你的一生,放心,等姜書進(jìn)門,我會同她好好說,給你一席之地的�!�</p>
“奴婢多謝大爺。”壁紅垂眸,擦掉了掛在眼睫上的淚珠。</p>
正在這時,小廝回來了,“大爺,問清楚了,角門的人說,姜姑娘是追著陳家公子的馬車離開的,但之后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p>
沈淮剛剛舒緩的面色再次陰沉下去。</p>
她當(dāng)真是去追了陳序?</p>
“大爺,姜姑娘和陳公子怎么會扯上關(guān)系?”</p>
壁紅一開口,就被沈淮掃來的鋒銳一眼嚇的立即靜了聲。</p>
心中,也隱隱發(fā)沉。</p>
姜書在他心里,終歸是不一樣的。</p>
“奴婢的意思是,姜姑娘許還是再生氣,姑娘家生氣,都愛用這種方式引起心上人的注意,讓他生氣。”</p>
沈淮擰眉。</p>
是啊,以前姜書就做過此類的事情。</p>
“姜姑娘對大爺一片癡心,怎么會對旁的男人動心呢�!�</p>
小廝看著大爺被壁紅說動,下意識想了想口,想說什么,可片刻后又緩緩閉上。</p>
他覺得,姜姑娘這回,可不像是耍耍手段,鬧鬧脾氣而已,可瞅著大爺已經(jīng)被說動了,也只能閉嘴不語。</p>
“你是姑娘,那依你所言,我該如何?”</p>
壁紅看著沈淮的眼神突然深了不少。</p>
沈淮蹙眉,“做什么那么看著我?”</p>
“奴婢只是覺得,姜姑娘很聰明,大爺已經(jīng)和以前不一樣了。</p>
“以前?”</p>
壁紅點(diǎn)頭,從地上站起身,臉上掛著笑,“以前,大爺一心只有學(xué)問,可不會對姜姑娘如此用心,甚至打聽起討姑娘歡心的方法�!�</p>
沈淮垂眸,看著書桌上的一頁都不曾翻動的書籍。</p>
眉頭緊鎖,“前途為上,我只是…不再為此費(fèi)心,影響了科舉而已。”</p>
壁紅笑而不語,和小廝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p>
沈淮拿著書籍,卻依舊呆坐著,腦子很亂。</p>
“你等等。”出了門的壁紅叫住了準(zhǔn)備離開的小廝胡安。</p>
“有什么事兒嗎?”</p>
“我瞧見你衣服破了,脫下來我給你補(bǔ)補(bǔ)吧�!�</p>
胡安側(cè)頭看了眼肩膀處被撐開的裂縫,臉一紅,不好意思起來。</p>
“不…不用了,我回頭尋王婆子縫縫就成�!�</p>
“王婆子手藝哪里如我�!北诩t竟直接抬手朝胡安伸去,嚇得胡安一個激靈,立即躲開。</p>
就算不曾給予名分,那也是大爺?shù)呐�,全府皆知�?lt;/p>
壁紅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模樣,竟是捂唇笑了起來。</p>
“瞧你那慫樣,我是想看看你衣服破了的地方,繡什么花紋能讓人看不出來�!�</p>
“真的不用了…”胡安一張臉紅的滴血。</p>
“好了,你就別客氣了,王婆子那針法,丑的要命,別糟蹋了衣服。”</p>
胡安嘴唇囁嚅了幾下,抬眸偷看眼壁紅,又趕忙垂下,少年臉上都是紅暈。</p>
“那就…麻煩你了�!�</p>
“舉手之勞,都是一個院子里的,不用客氣�!�</p>
胡安點(diǎn)點(diǎn)頭,二人一起往前走去,他幾次三番看向壁紅,終于忍不住開口。</p>
“你能看出,大爺心里,其實是比較在意姜姑娘的對吧?”</p>
壁紅面色一頓,沒有說話。</p>
胡安又接著問道,“那你為什么還要在大爺面前說那種話?”</p>
他不傻,能聽出壁紅的言外之意,至少在姜姑娘和蘇姑娘之間,她是在幫姑娘。</p>
可為什么呢,她應(yīng)該知曉,不論最后是誰嫁給大爺,她的身份,頂天都只能個妾。</p>
胡安覺得壁紅是個不錯的姑娘,所以想提點(diǎn)提點(diǎn)她,大爺?shù)男囊狻?lt;/p>
游廊拐角處,四下無人,壁紅突然站住腳步,轉(zhuǎn)頭看著胡安,一雙眼睛水汽氤氳,仿佛隨時都會落下水珠。</p>
“你…你別哭啊,我只是問問你,沒有別的意思,更不會在大爺面前說三道四,你放心好了�!�</p>
壁紅搖了搖頭,“你該知曉,我如今在府中的處境,所有人都知曉,我是老夫人給大爺?shù)耐ǚ�,我沒有別的路可走�!�</p>
“胡安,若是姜姑娘做主母,我怕只有一死,反蘇姑娘卻有容人之量,我也是一個普通人,想好好活著。”</p>
胡安看著她哭,有幾分無措,也有幾分可憐她。</p>
“我不是壞人,我只是…沒有辦法�!北诩t眼淚落的更兇。</p>
胡安連忙勸她,“我能理解你的不易,你快別哭了,我是不會說出去的。”</p>
壁紅看著他,突然破涕而笑,“謝謝你�!�</p>
胡安有片刻的失神,看著女子較好的容顏,點(diǎn)了點(diǎn)頭。</p>
壁紅又是一笑,“好了,你趕緊回去把衣服換下來吧�!�</p>
說完就率先抬步離開,胡安看著壁紅離開的窈窕身影,怔愣了好一會兒才猛然回神,快步跑走了。</p>
主院。</p>
沈夫人看著劉婆子收集的小像一個個翻看,最終定在了一個張姓書生上。</p>
“這位算得上寒門,但勝在有幾分才學(xué),長相也周正,內(nèi)里有些不好,但外表絕對拿的出手。”</p>
沈夫人只看外表,讓所以挑不出錯,符合她慈母的名聲,至于內(nèi)里,她才不會管那么多。</p>
“姓張?”沈夫人將其余小像扔在桌子上,聚精會神看著張氏書生的畫像。</p>
“你確定,人和畫中長的一樣?”</p>
“老奴保證,這些東西可是最擅長給官家作媒的媒婆給我的,絕對一模一樣,如假包換。”</p>
“嗯,”沈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看起來還不錯�!�</p>
“最重要的是,他此次有很大的可能高中,若是高中,就要外派做官,幾年十幾年都回不來更是常事兒,不正是夫人想要的嗎�!�</p>
沈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笑容深了幾許,睨了劉婆子一眼,“就你最合我心意�!�</p>
門口,姜婆子恰好站在外面,聞言一張臉皺成了一團(tuán),趕在劉婆子之前去了趟書香園。</p>
姜書瞧見姜婆子一臉著急之色,立即問,“怎么了嗎?”</p>
“姑娘,這兩日不論夫人尋您做什么,您都不要千萬出門去�!�</p>
“為何?”姜書臉色冷下來,姜婆子搖搖頭,“您就別問了,聽老奴一句。”</p>
說完,就打算離開,姜書立即起身將人叫住,“有什么話你但說無妨,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p>
姜婆子一臉難色,終是輕聲開口,“我偷聽到夫人說,要給姑娘許配人家�!�</p>
姜書眉梢一挑,“然后呢,她挑的人家不好?”</p>
姜婆子點(diǎn)頭,“總之,姑娘當(dāng)心些就是�!�</p>
她眼中的姜書,知書達(dá)理,溫良賢淑,容貌絕佳,怎么能嫁給一個窮書生呢。</p>
姜書微微蹙眉,想的卻是,沈夫人為何要突然給自己說親?</p>
以前她就算冷嘲熱諷自己,也盼望著自己能嫁給沈淮,難不成是因為沈淮明確拒絕了她,她知曉自己沒有希望了,才要將自己草草嫁出去,還是因為,爹爹的事兒?</p>
她更是覺得,當(dāng)年爹爹的離開和失蹤有問題。</p>
三日后的陳序的局,她一定要去。</p>
姜婆子離開不久,劉婆子就來了,“姑娘,夫人身子不適,一直不見好,想去最近的寺廟里拜上一拜,姑娘收拾收拾,三日后陪夫人一起去一趟�!�</p>
姜書眼皮子跳了跳,語氣平靜,“母親是去求子嗣,還是求平安?”</p>
劉婆子一怔。</p>
“佛前最是忌諱心不誠之人,若是求平安,那我作為女兒,自然責(zé)無旁貸,可若是求旁的,我若去了,只怕讓佛祖怪罪�!�</p>
“......”</p>
劉婆子眼皮子因為姜書不加掩飾的話狠狠抽動了兩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