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信站臺第4章
病房里靜了下來。
耳旁,徐斯羨的呼吸聲變得紊亂。
“你在國外?那是什么地方?”
索菲亞說的是荷蘭語,徐斯羨聽到了她的聲音,卻聽不懂她說了什么。
這種陌生的語言似乎讓徐斯羨生出一種真的找不到我的慌亂。
他不再維持偽裝的鎮(zhèn)定,急切的語氣像是要證明什么。
“陳絲語,你以為你躲到國外去,我就找不到你了嗎?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陳絲語突然說:“徐斯羨,對不起�!�
那邊忽然安靜了下來。
陳絲語一字一句:“你這么執(zhí)著的找到我,不就是想聽我說對不起、說我當(dāng)初后悔離開了你嗎?我可以說對不起,但我從來都不后悔自己做的決定。”
“別再繼續(xù)找我了。”
徐斯羨的聲音帶上了顫抖:“你就這么不想見到我?”
陳絲語死死咬牙,忍著心臟幾乎要被撕裂的痛回答。
“是�!�
徐斯羨沉默了很久,突然短促地笑了一聲。
“好,陳絲語,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祝你幸福�!�
電話被掛斷的瞬間,手機從陳絲語掌心脫落。
大片大片的紅色染紅了她的視線,她聽見馮綿綿驚慌失措地喊她,可她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
索菲亞上前推開了馮綿綿,用純正的荷蘭語問陳絲語是否現(xiàn)在就進行安樂死。
她張了張嘴。
馮綿綿卻紅著眼死死拉住索菲亞的手臂:“你們不能讓她就這樣去死!”
“絲語姐!絲語姐你堅持住,我去找人救你!”
她在陳絲語模糊的視線里離開。
陳絲語拼盡全力,對索菲亞做了個手勢。
那是她們約定好的暗號,意味著要再給她一點時間。
她真的,好舍不得這個世界。
再次從昏迷中醒來,已經(jīng)是一天一夜后。
馮綿綿坐在病床邊,一雙眼睛又紅又腫。
“絲語姐……”
陳絲語有些費力地開口:“你其實,沒必要難過的�!�
馮綿綿又哭了起來:“不是的,從你連載《春信》的時候我就是你的粉絲了,我當(dāng)編輯也是希望有一天能夠見到你�!�
“我不想你死掉,你這么好的人……為什么,為什么偏偏要你得這樣的病……”
陳絲語很想抬手摸摸她的頭,讓她不要這么傷心。
可她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
“綿綿,謝謝你在我最后的時光里陪伴我�!�
“我死后,就請你幫我處理掉我的所有東西吧,包括我的骨灰�!�
馮綿綿停止了抽泣,安靜地看向陳絲語。
陳絲語繼續(xù)說:“我賬戶上還有一筆錢,不多,本來想捐掉的,現(xiàn)在就留給你當(dāng)作辛苦費吧�!�
馮綿綿搖頭,剛要拒絕。
陳絲語含著淚看她:“你拿了錢,我才能放心,把我的身后事交給你啊�!�
說完,她看向天花板,長長地吐了口氣。
“如果……還能再看一次紅色山茶花就好了�!�
馮綿綿猛地站了起來:“我去給你找!絲語姐,你等我,我一定給你找到!”
不等陳絲語阻攔,她就沖出了病房。
看著她的背影,陳絲語的眼淚打濕了枕頭。
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
當(dāng)?shù)谝豢|曦光穿過窗戶時,醫(yī)生和索菲亞一起走進了病房。
“陳絲語女士,你的身體機能已經(jīng)非常糟糕,是否要進行安樂死?”
陳絲語看了眼門外,那個昨晚就跑出去的傻姑娘還沒回來。
荷蘭哪里能找到紅色的山茶花呢。
她感受著全身刺骨的痛,點點頭:“是�!�
索菲亞上前將她的所有東西都整齊地歸攏到桌子上,然后將她放平躺下。
陳絲語側(cè)頭看著被放在最上面的手機。
昨晚,她將手機中3247張全都與徐斯羨有關(guān)的照片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她沒有遺憾了。
“注射開始�!�
醫(yī)生將藥劑扎進陳絲語的輸液管里,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馮綿綿回來了。
“絲語姐!”
她撲到陳絲語的面前,哭得撕心裂肺:“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能找到紅色山茶花……”
陳絲語笑著看她。
馮綿綿顫抖著握緊了她的手:“絲語姐,你有沒有話要留給徐斯羨?”
陳絲語眼睫顫了顫。
沉默一瞬,她終究還是承認(rèn)。
“有�!�
馮綿綿立刻起身拿起她的手機,手忙腳亂地?fù)芡诵焖沽w的號碼。
可是免提里只傳出長久的鈴聲,無人接聽。
馮綿綿急到崩潰。
“徐斯羨,你接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嘟、嘟、嘟……”
陳絲語在冰冷的嘟聲中,不甘地閉上了眼。
卻又在一片白光中看見了17歲的少年站在春信站臺上,抱著紅色山茶花沖她笑。
“徐斯羨……”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