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蕭濟安坐在床沿，閉著眼睛，開始梳理腦中混亂的記憶片段。</p>
他必須搞清楚，原身這個天坑之主，到底是如何一步步將自己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的。</p>
記憶的畫面飛速閃過。</p>
第一幕，是金碧輝煌的太和殿。</p>
朝會之上，一個衣著樸素，眉宇間帶著拘謹和風霜的青年，剛被天武大帝認回，冊封為三皇子。</p>
他就是劉邦。</p>
面對滿朝文武或好奇或輕蔑的目光，劉邦顯得有些手足無措。</p>
就在這時，一個囂張的聲音響起。</p>
“父皇，我大夏皇族血脈高貴，怎能讓一個市井無賴混入其中？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恥笑！”</p>
說話的，正是原身。</p>
他身著華貴的蟒袍，神情倨傲，毫不掩飾自己對劉邦的鄙夷。</p>
天武大帝眉頭微皺，卻并未出言呵斥。</p>
劉邦的臉漲得通紅，拳頭在袖中緊緊攥住，卻終究沒有發(fā)作。</p>
原身見狀，愈發(fā)得意，甚至指著劉邦身后幾個同樣出身不高，被他從市井中提拔起來的追隨者，繼續(xù)嘲諷道：</p>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無賴身邊，自然也只配跟著些雞鳴狗盜之輩！”</p>
此言一出，那幾人臉色驟變，眼神中的憤怒幾乎要噴出火來。</p>
蕭濟安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刻，來自劉邦和他班底的怨念，如實質(zhì)般扎在自己身上。</p>
“蠢貨！”蕭濟安在心中怒罵。</p>
得罪人，不可怕。</p>
可怕的是，你把一個未來的皇帝和他的整個開國團隊，用最惡毒的方式，當著天下人的面往死里得罪。</p>
畫面一轉。</p>
春日御花園，萬物復蘇。</p>
一個英武不凡，眉宇間帶著勃勃英氣的青年，攔住了原身的去路。</p>
“五弟，可否借一步說話？”</p>
青年正是二皇子李世民。</p>
他屏退左右，開門見山：“五弟手握鎮(zhèn)北鐵騎，我常年征戰(zhàn)，在軍中也有些薄名。你我兄弟若是聯(lián)手，將來在這朝堂之上，必大有可為。”</p>
這是一個明確的結盟信號。</p>
面對李世民伸出的橄欖枝，原身是怎么做的？</p>
他冷笑一聲，后退一步，仿佛在躲避什么瘟疫。</p>
“二哥說笑了。我蕭濟安對父皇忠心耿耿，對太子殿下敬重有加，絕無不臣之心�！�</p>
“至于二哥你……我勸你還是收斂一些。身為次子，卻屢立戰(zhàn)功，廣納門客，野心勃勃，就不怕惹父皇猜忌，落得個前朝隱太子一樣的下場嗎？”</p>
“你！”李世民的臉色變得鐵青。</p>
原身的話，字字誅心。</p>
他不僅拒絕了結盟，還用“前朝隱太子”這種惡毒的詛咒，揭開了李世民內(nèi)心的野心和恐懼。</p>
“好，好，好！”李世民連說三個好字，眼神卻冷了下來，“五弟的忠心，我今日算是領教了。希望你好自為之�！�</p>
說完，他拂袖而去，再也沒有回頭。</p>
蕭濟安痛苦地捂住了臉。</p>
這不是蠢，這是自尋死路！</p>
李世民是什么人？那是能為了皇位，親手射殺自己兄弟的狠角色。</p>
原身這番話，等于是在李世民的必殺名單上，把自己的名字用朱砂寫了上去，還描了三遍金邊。</p>
記憶的畫面再次切換。</p>
一處幽暗的密室。</p>
原身將一封密信交給心腹太監(jiān)，低聲囑咐：“把這個交給父皇。四哥在封地私藏甲胄，數(shù)量逾制，其心可誅！這次一定要讓他翻不了身！”</p>
畫面中，被稱為“四哥”的燕王朱棣，在皇帝面前跪地請罪，神情倔強。</p>
雖然最后因證據(jù)不足，加上皇后求情，此事不了了之，但朱棣望向原身時那刺骨的眼神，讓蕭濟安隔著記憶都感到一陣寒意。</p>
還有八皇子嬴政。</p>
那年，嬴政才八歲，還是一個瘦弱沉默的孩子。</p>
為了換取與敵國“北莽”的暫時和平，原身在朝堂上慷慨陳詞，力主將嬴政和他那出身卑微的母親趙姬，作為人質(zhì)送去北莽。</p>
“不過是一個舞姬之子，換我大夏邊境三年安寧，何樂而不為？”</p>
他記得，嬴政的母親在臨行前，曾跪下來求他，求他放過自己的孩子。</p>
而原身，只是不耐煩地一腳踢開。</p>
數(shù)年后，少年嬴政獨自一人，衣衫襤褸，滿身傷痕地從北莽逃了回來。</p>
而他的母親，已經(jīng)成了一具尸體。</p>
在宮門口，嬴政與原身的馬車相遇。</p>
少年抬起頭，那雙眼睛里沒有光，只有一片化不開的仇恨。</p>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原身一眼。</p>
那一刻，蕭濟安明白，這仇已經(jīng)結下了，不死不休。</p>
至于九皇子劉秀……</p>
記憶變得有些苦澀。</p>
畫面中出現(xiàn)了一個氣質(zhì)清冷的女子。</p>
她就是原身的王妃，當朝丞相王道的女兒，王若薇。</p>
大婚之夜，紅燭搖曳。</p>
王若薇平靜地對原身說：“殿下，你我奉旨成婚，是為家族聯(lián)合。若薇會做好王妃的本分，也請殿下，莫要對我抱有其他幻想�！�</p>
而在這場盛大的婚禮上，一個溫潤如玉的青年，在敬酒時，酒杯灑了一地，失魂落魄。</p>
他就是劉秀。</p>
整個京城都知道，丞相之女王若薇，與九皇子劉秀，自幼一同長大，青梅竹馬，兩情相悅。</p>
是原身，仗著自己手握兵權和皇帝的寵愛，橫刀奪愛。</p>
奪妻之恨。</p>
蕭濟安長嘆一口氣。</p>
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為什么系統(tǒng)會說，這些兄弟都與自己有深仇大恨。</p>
政治上的死敵、皇位競爭者、殺母之仇、奪妻之恨……</p>
原身以一人之力，在短短數(shù)年間，精準地把華夏歷史上最頂尖、最記仇、最不好惹的一群帝王，全都得罪了個遍。</p>
這不是天坑，這是十八層地獄直通車。</p>
他所謂的“三十萬鐵騎”，記憶告訴他，軍中將領早已被二皇子李世民和四皇子朱棣滲透得跟篩子一樣。</p>
他所謂的“丞相岳父”，也因為他屢次的愚蠢行為，對他失望透頂，早已從全力支持變成了冷眼旁觀。</p>
至于他的王妃……更像是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p>
蕭濟安整理完所有記憶，得出了一個讓他遍體生寒的結論。</p>
自己現(xiàn)在，就是一個空有背景，卻被所有人孤立、被所有人視為眼中釘?shù)幕畎凶印?lt;/p>
想活下去，就必須和過去那個愚蠢、傲慢的五皇子蕭濟安，徹底切割。</p>
從今天起，他不再是那個仗勢欺人的草包。</p>
他要拋棄原身所有的行事風格，從零開始，為自己布一個求生之局。</p>
他睜開眼睛，眸中一片清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