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放肆！你真要逼朕殺了你？”</p>
這一刻，趙皇震怒！</p>
匹夫一怒，血濺十步，帝王一怒，伏尸百萬！</p>
趙皇自然做不到一怒伏尸百萬的帝皇，但其一怒之下，整座宣德殿依舊陷入了震動。</p>
在座臣子全都出列，跪伏在地上。</p>
“吾皇息怒！”</p>
“陛下息怒，其中定有隱情，云將軍豈會如此不顧大局？豈會焚毀圣旨？”</p>
“是啊陛下，到底如何，還需徹查！”</p>
“息怒？要朕如何息怒？”</p>
趙皇自登上帝位已經(jīng)十八年，其在位能讓一個山河破碎的國祚，重新振作。并且此前能以大魄力，發(fā)出類似于“群雄割據(jù)”的帝令，絲毫不怕地方割據(jù)，反而能在短短的數(shù)年，將地方完全收服，萬民也紛紛歸心。</p>
足以證明，這位根本不是一個無能的帝皇。</p>
權(quán)衡朝堂，籠絡(luò)臣民的手段，更是仿佛與生俱來。帝王之心，更是如同深淵，常人難以推測。這些年來，他的養(yǎng)氣功夫也逐漸加深，他也自認(rèn)為，自己能坐到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毫不改色。</p>
可是，眼下發(fā)生的一幕，卻讓他倍感恥辱。</p>
私自焚毀圣旨，且按照時間來算，是接到的第一時間，或許只是看到了上面的內(nèi)容，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將其丟在了“火堆”里。</p>
其是那么的果斷，那么的毫不猶豫，仿佛就像是隨意的扔了一個不需要的破爛玩意？</p>
他是從始至終，就沒有把朕放在心上嗎？臣子對于君的恭敬呢？</p>
朕是趙國的天子，他只是趙國的臣！</p>
而更讓他感到憤怒的，是方才韓錦的那番話。</p>
在京多位大臣，左右相、五姓望族、貴戚名門，乃至他這個趙國天子，數(shù)番謀劃，關(guān)于趙國未來，國本的昌盛榮辱。</p>
結(jié)果議了這么多，比不上他隨手的焚毀圣旨？</p>
百官怎么看？天下人怎么看？</p>
巨大的憤怒和殺意猛地在心底升起，趙皇目光看向四方。</p>
忽然。</p>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p>
臉上的怒意瞬間消失，整個表情也變得平和下來。</p>
緩緩的坐在龍椅上，徐徐一嘆……</p>
“諸卿……起來吧，興許，其中真有隱情。”</p>
話音剛落。</p>
宣德殿內(nèi)，已經(jīng)驚惶的百官卻紛紛抬頭，一臉驚訝，陛下這是……態(tài)度為何轉(zhuǎn)變?nèi)绱酥欤?lt;/p>
而看著百官遲疑，趙皇看了一眼金崇之。</p>
后者先是疑惑，隨即立刻明白了什么，趕緊說道：</p>
“的確，陛下，其中應(yīng)該有所隱情，還需徹查�！�</p>
“也罷！”</p>
趙皇點了點頭，旋即看向四周。</p>
“那還等什么？爾等去查。”</p>
說著，趙皇擺了擺手，擺明了已經(jīng)有退朝之意。</p>
群臣也不是傻子。</p>
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們內(nèi)心也在震撼之中，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于是紛紛告退，想著回去之后趕緊打聽前線的消息。</p>
而不一會兒，等到群臣紛紛離開之后。</p>
一直未動的金崇之，這才抬頭，看向趙皇！</p>
“陛下？”</p>
兩字剛剛出現(xiàn)，下一刻。</p>
“砰！”</p>
卻見趙皇伸手，將桌上的一切，全都扔了下去。</p>
“此賊，真該殺！”</p>
金崇之也臉色陰沉，“陛下所言及是，不過剛才陛下所為，卻讓微臣佩服�！�</p>
不等趙皇開口，他就立刻說道：“陛下能忍住一時怒氣，實乃我趙國千古難遇的明君！可惜，云徹為陛下欽點的北伐大將軍，此次卻是一意孤行，分明是有擁兵自重，犯上逆亂的不臣之心�！�</p>
“此次焚毀圣旨的消息一出，我趙國上下臣民也該知道，云徹包藏禍心，意圖不軌，反倒是陛下寬宏大量，實乃仁君�！�</p>
對于金崇之的推崇，趙皇不置可否。</p>
而是道：“說這些沒用，現(xiàn)在該如何？如果讓云徹繼續(xù)打下去，真的收復(fù)帝京，接下來怎么和談？到時候得罪拓跋群雄，讓那二品武夫南下，朕十八年心血，豈非真的要付之一炬？”</p>
金崇之似乎早就胸有成竹。</p>
“陛下放心，臣諒云徹也收復(fù)不了帝京，畢竟雖然號稱三十萬大軍，但軍中早已沒有糧草，長則十日，短則五日，軍中定然生變！更不要說，其麾下將士，大多父兄子女，都在趙國之內(nèi)，他們焉能與云徹一樣，做那禍亂九族之事？其若真有異心，定有忠義之士，將其梟首，帶回京城！”</p>
“此事，朕也明白�！壁w皇嘆道：“可悲，自古明君防權(quán)臣，朕當(dāng)初接過這山河破碎的祖業(yè)，兢兢業(yè)業(yè)才有今日，卻不想，還是養(yǎng)虎為患！”</p>
“如此臣子，倒行逆施，一味只想著自己的私利，妄想坐大。就算是這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你看看，朝堂之內(nèi)，還有那么多的臣子為其求情！如此多的黨羽，欺人太甚！”</p>
“北伐北伐？是朕支持他，他才能北伐！”</p>
“可這么簡單的道理，為何他們都不明白？為何今日還要為難于朕？”</p>
金崇之躬身，言語之中，已經(jīng)多了許多悲意，“陛下息怒�！�</p>
“唉，滿朝文武，朕都要一一權(quán)衡利弊，想發(fā)怒卻不能發(fā)，不敢發(fā)，想做什么卻受制于人，也就只有你，才真的明白朕的心思了。”</p>
金崇之惶恐低頭，“臣豈敢？”</p>
而趙皇緩緩坐下，再度道：“和談在即，朕絕不能讓云徹真的攻破帝京，亂我大事！”</p>
金崇之先是蹙眉，似乎想了許久。</p>
隨后才道：“今日朝堂之事，瞞不住人，想必最多兩日之內(nèi)，云徹那邊就會知曉�！�</p>
趙皇臉色一變。</p>
金崇之連忙又道：“不過這也多虧，陛下方才并未發(fā)怒，臣有一計�！�</p>
趙皇連忙看去，“陛下可再發(fā)圣旨！召云徹回京�！�</p>
“再發(fā)？云徹都焚燒了朕的圣旨……”</p>
“陛下，焚燒并不代表云徹此刻要擁兵自重，而是到了北伐的緊要關(guān)頭，帝京就在前方，攻打帝京，可謂其北伐夙愿，朝野上下，大多臣子都是如此。”</p>
趙皇緩緩點頭。</p>
在場二人，其實都各有心思，起碼心照不宣的一點都是：云徹并無絲毫不臣之心。</p>
只是，眼下其必須有“不臣之心”！</p>
“陛下此次所發(fā)圣旨，第一，要言辭溫和，要讓天下臣民都看到……云徹攻下四郡，理應(yīng)速速回京，陛下與群臣要同賀其功勞，封其功、賜其爵！”</p>
“第二，陛下也要言說如今朝廷的難處，多年來維持四方征戰(zhàn)，朝廷早已沒有錢糧，無法再支持北伐，讓將軍速速回京，休養(yǎng)生息才是正策！”</p>
“第三、陛下可許其大愿，同樣也讓天下臣民都看到，下次豐收之后，運轉(zhuǎn)糧草，陛下傾盡全力，整合三軍，也要支持云徹再度北伐！“</p>
說完這三點。</p>
趙皇已經(jīng)明白，金崇之到底是怎么想的。</p>
他目光一閃，而后緩緩點頭。</p>
“不錯，他只有短短數(shù)日糧草，不想全軍崩潰，只能立刻回京。但又不能讓其升起警覺，只能溫言相勸！只要其回京，便誤不了和談大事�！�</p>
“陛下英明！”金崇之連忙點頭。</p>
“也罷，朕就再發(fā)圣旨！”</p>
金崇之再道：“除此之外，陛下還要再給其他兩路大軍，以及云徹監(jiān)軍楊奇正，各發(fā)一道密旨，阻撓其進攻帝京，必要時刻，也可當(dāng)機立斷，捉拿其回京！”</p>
趙皇徐徐點頭，“既然如此……朕就連發(fā)三道圣旨！甚至，朕還要讓靈蘊為其手書一封，只要其回京……”</p>
話音剛落，金崇之先是面色一變，然后也是暗暗點頭。</p>
當(dāng)今趙皇只有一個長女，其名：趙靈蘊！</p>
而朝堂傳聞：云徹與其關(guān)系密切，能成為北伐大將軍，更是有其背后支持。</p>
當(dāng)今天子，為何如此相信云徹，甚至愿意讓其統(tǒng)率三軍？</p>
可不只是其領(lǐng)兵作戰(zhàn)，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其中最大的一個理由，又何嘗不是，其本身就值得信任？</p>
只是。</p>
昔日恩寵，早在其一意孤行、擁兵自重之后，就早已煙消云散！</p>
細(xì)數(shù)歷史，此類武將……</p>
皆該殺！</p>
而幾乎就是在半個時辰后。</p>
臨安城，云層之中，啼鳴之音響起，下一刻，其赫然朝著北方而去，短短時間，便如流星，消失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