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站在軍營外那座私宅前，手指輕輕顫了一下。</p>

    剛剛越堯的貼身侍衛(wèi)快馬回府，進門便調(diào)走了庫房里最貴重的一批人參與止血藥。</p>

    我還以為是他在前線負了重傷，幾乎顧不得披披風(fēng)，便帶著府醫(yī)趕到軍營。</p>

    可眼前這一幕，將我滿腔的焦急變成了冰冷的嘲諷。</p>

    俞婉兒伏在越堯懷里，唇色慘白，神情楚楚，像是剛哭過。</p>

    她聲音細弱：“阿堯……我對不起你，沒保住我們的孩子�！�</p>

    越堯低頭輕聲安慰，指尖拂過她鬢角，動作憐惜。</p>

    他眼中的溫柔和柔情，是我從未見過的。</p>

    真夠諷刺的。</p>

    他們看上去就像是一對恩愛夫妻。</p>

    越堯抬眼看到我，眉心一皺，神色不耐。</p>

    “裴芷若，你來這里做什么？”</p>

    我沒應(yīng)聲。</p>

    俞婉兒一見我，淚水又落了下來，仿佛受盡委屈。</p>

    “夫人……我沒有霸占越王……你能不能別再趕我走……我剛剛小產(chǎn)……你能不能……高抬貴手……”</p>

    越堯聲音低沉，卻透著怒火。</p>

    “裴芷若！婉兒剛小產(chǎn)，你居然帶人來逼她？！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p>

    我咬著牙，死死地忍著心頭翻涌的悲痛。</p>

    半晌，我才出聲：“越堯……”</p>

    可我還來不及解釋，就被越堯打斷。</p>

    “來人，把夫人送回王府�！�</p>

    被強制送回越王府的路上，我腦海里不斷翻涌這三年的回憶。</p>

    從我和越堯成婚那日起，我便隨他來到西北封地。</p>

    這三年，他把青梅竹馬的白月光俞婉兒藏在軍營外的宅子里，全城皆知。</p>

    眾人只當是越王養(yǎng)在外面的外室，殊不知俞婉兒是罪臣之女，被朝廷流放。</p>

    而你他卻瞞著皇命，把她接來安置在這處如王府般精致的宅院里。</p>

    最初我不是沒怨過，也不是沒問過。</p>

    但每次他都用各種借口搪塞我，</p>

    “婉兒她已經(jīng)夠可憐了�！�</p>

    “她什么都沒了，我能給她的就是我的陪伴了 �！�</p>

    “她從小陪我長大，現(xiàn)在家道中落，我不能棄她不顧�！�</p>

    漸漸地我也學(xué)會了對他們的私情不管不問。</p>

    只是，我以為他哪怕不愛我，也至少該敬我三分。</p>

    可當晚，他不顧軍師阻攔，將俞婉兒高調(diào)迎進越王府。</p>

    只對我說了一句：“婉兒要細心坐小月子，外面的宅子終究不方便�！�</p>

    俞婉兒當晚就住進了他的前院。</p>

    前院中花樹成蔭，連圍墻都比我住的后院高了些許。</p>

    夜晚，我坐在房中等他。</p>

    他來時神情平靜，手里卻端著一碗藥，遞給我。</p>

    “婉兒剛小產(chǎn)，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要�！�</p>

    我盯著他看，他沒避我的目光，眼神堅定。</p>

    “婉兒要是知道你生了長子，她會瘋的。”</p>

    那一瞬，我心中最后一絲執(zhí)念徹底消散。</p>

    我平靜地抬手接過藥，仰頭喝下，一滴未灑。</p>

    他松了口氣。</p>

    “你放心，等婉兒生下長子，我會讓你再生一個孩子�！�</p>

    孩子？我心底一陣苦笑。</p>

    我腹中接連被他親手墮了三個孩子，他怎么敢再說出這樣的話？</p>

    第一次，是俞婉兒服毒自盡，說她活不下去了，因為她不能給越堯一個孩子。</p>

    那晚越堯破門而入，勒令我打胎，強行給我灌下了打胎藥。</p>

    第二次，是敵軍破城，城中大亂，俞婉兒意外流產(chǎn)，多日昏厥不醒。</p>

    越堯趕回軍營時正好聽聞我又懷孕。</p>

    他親自讓人熬藥，一勺勺灌進我嘴里。</p>

    那兩次我掙扎、哭喊、跪求也換不來腹中孩子的一線生機。</p>

    這一次，我認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