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話是這么說，可三個小屁孩還是很折騰。</p>
我每天在家和他們斗智斗勇，什么“賢妻良母”“專業(yè)保姆”和我根本不沾邊。</p>
如果真像陸川說的，家里有那么多監(jiān)控，我的形象豈不是全沒了？</p>
我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總覺得里面藏著攝像頭。</p>
翻了個身，枕頭底下露出半截充電線，活像條吐信子的毒蛇。</p>
太可怕了。</p>
“阿姨你壓到我尾巴了！”陸小野抱著恐龍尾巴睡在飄窗上，突然發(fā)出夢囈。</p>
三個月前這臭小子非說飄窗是霸王龍的巢穴。</p>
現(xiàn)在倒好，他霸占著我的臥室睡得四仰八叉。</p>
我猛地坐起來，抓亂本就雞窩似的頭發(fā)。</p>
睡不著……</p>
踮著腳溜到廚房時，冰箱的照明燈突然亮起，嚇得我撞翻了瀝水架。</p>
塑料碗碟嘩啦啦砸在地上，在寂靜的深夜里格外刺耳。</p>
“要死要死……”我手忙腳亂地去撿，指尖突然觸到冰涼的金屬。</p>
借著冰箱的微光，看見那把廚房剪刀上糊著厚厚一層膠水，透明的黏液里還粘著幾根銀色亮片。</p>
這熟悉的手筆讓我太陽穴突突直跳。</p>
昨天陸小野把我的粉底液調成火龍果色，前天又往沐浴露里加熒光劑。</p>
此刻膠水正順著剪刀刃往下淌。</p>
“臭小子明天還想吃可樂雞翅……”我咬牙切齒地摸出酒精棉片，小小的亮片粘在指腹上甩都甩不掉。</p>
酒精混著膠水開始發(fā)黏，剪刀柄變得滑溜溜的，我不得不用睡衣下擺裹著手去擦。</p>
當最后一片亮片被摳下來時，我對著月光舉起剪刀，露出大仇得報的獰笑：“小樣兒，等阿姨明天往你恐龍尾巴里塞跳跳糖……”</p>
“你為什么要對著剪刀笑得這么開心？”</p>
我手里的剪刀“當啷”一聲掉進水池，心涼了半截。</p>
這大半夜的，讓壞人進來了？</p>
怎么辦，三個小屁孩還在樓上美美睡覺。</p>
壞人萬一把我們全部“咔嚓”了怎么辦？</p>
我咽了咽口水。</p>
外面黑漆漆一片，我看不清楚門口站的人的臉。</p>
我將剪刀拾起來，緊緊地握在手里。</p>
“誰？”</p>
由于太過緊張，我連話都說不出來。</p>
就單單這個“誰”字，在我喉嚨里轉了好幾個彎才說出來。</p>
氣勢一瞬間就沒有了。</p>
我鼓起勇氣，抖著聲音補了一句：“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沒人護著？”</p>
那人沒說話。</p>
我來了勇氣：“我告訴你，我老公他今晚應酬，馬上就回家�！�</p>
“知道我為什么在廚房嗎？就是給他煮醒酒湯的�！�</p>
那人還是不說話。</p>
我再次強調：“他馬上就回來了�！�</p>
還是沒人理我。</p>
要不是我看見門口有人，我差點以為剛剛聽見有人說話是我幻聽了。</p>
齅呇倠庁蜩籮簉砄鉠籱徟楞屓狤笭嚶</p>
我來了脾氣：“你他媽也不是啞巴啊，我和你說話你怎么不理我？”</p>
“天殺的你怎么進來的！”我揮舞了一下剪刀，“你要是敢動我和孩子，我就和你同歸于盡。”</p>
那人輕笑了一聲。</p>
我感覺自己收到了侮辱。</p>
奇恥大辱。</p>
大學畢業(yè)找不到工作，沒過幾天好日子，現(xiàn)在就要死于非命。</p>
最重要的是，我連樓上的三個孩子也保護不了我還要被他嘲笑……</p>
天塌了……</p>
我越想越委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p>
剛想給他跪下時，“啪”——燈被打開了。</p>
我吸溜著鼻子。</p>
“老公？”</p>
我和陸川大眼瞪小眼。</p>
陸川慌了，心疼地看著我，一把把我攬進懷里：“對不起，老婆，我就是想逗你一下的�！�</p>
我繼續(xù)嗷嗷大哭。</p>
完蛋了，陸川肯定是看我在家為非作歹，回來找我算賬的。</p>
他肯定要和我離婚了……</p>
我月薪十萬的好工作要飛走了……</p>
現(xiàn)在就業(yè)壓力這么大，好不容易天上掉餡餅，我還沒吃多久呢，就這么沒了？</p>
一想到這，我哭的更凄慘了。</p>
我把頭埋進他懷里：“嗚嗚嗚，老公，你嚇死我了……”</p>
這么大的動靜吵醒了樓上睡覺的三個小屁孩。</p>
“陸叔叔，你終于回來了！”</p>
小屁孩們激動的不行，抱著陸川不撒手。</p>
小野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阿姨，你大半夜嗷嗷叫喚什么？”</p>
“有一只老鼠，嚇著她了�！标懘槻患t心不跳地解釋。</p>
小言疑惑道：“可是……她上個星期還拿掃帚追著老鼠到滿屋跑啊，怎么會……”</p>
我及時地捂住了他的嘴。</p>
“好了，不許再說了�！�</p>
再說，我就徹底要失業(yè)了。</p>
“該睡覺了�！标懘嗥鹑齻�小崽子往樓梯走，“明天帶你們去超市�！�</p>
我看著他們消失在樓梯轉角，突然意識到什么，火燒屁股似的沖進臥室。</p>
陸川正倚著我的化妝臺解領帶，長腿隨意搭著床沿。</p>
“你房間在隔壁！”我死死扒住門框。</p>
“這張床更軟�！彼瘟嘶问謾C，“而且夫妻不就應該睡一張床嗎？你說對吧，陸、太、太�！�</p>
我撲過去搶手機：“你知不知道私人臥室裝監(jiān)控犯法的！”</p>
他順勢把我拽到懷里，沐浴露的雪松味撲面而來：“騙你的，只有客廳和兒童房有�！�</p>
我僵成一塊木板：“所、所以這半年……”</p>
“某人在廚房偷吃冰淇淋撞翻碗柜三次，在陽臺給閨蜜打電話吐槽我十二次，每晚在客廳看男團選秀……”</p>
“好了，你也不要再說�！�</p>
他低笑震得我后背發(fā)麻：“月薪十萬不夠？”</p>
“這是另外的價錢！”我鯉魚打挺要逃，被他圈著腰按回床上，“三個孩子半夜會踢被子！”</p>
“他們四歲起就自己睡了�！�</p>
“我打呼！”</p>
“監(jiān)控有錄音功能，你睡覺像小貓。”</p>
“我、我夢游！”</p>
他忽然翻身撐在我上方，睫毛在月光下投出小片陰影：“正好，我失眠�！�</p>
“夫妻分房影響公司股價�！彼碇睔鈮严崎_被子，“小墨說的�！�</p>
我不可置信：“他的話你也信？”</p>
我盯著天花板數(shù)了四百八十只羊，身后傳來均勻的呼吸聲。</p>
偷偷轉頭，陸川睡顏安靜得像個大學生。</p>
小夜燈照在他無名指的婚戒上，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p>
“再看要收費了�！彼蝗怀雎暋�</p>
我嚇得滾到地毯上，聽見他胸腔震動的悶笑。</p>
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結果摸到了硬硬的東西。</p>
誰家好人的胸肌硬得像石頭。</p>
不過手感好像還不錯。</p>
我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p>
陸川語氣帶著笑：“怎么，是不是比你在電視上看的那些小帥哥身材好�！�</p>
��！</p>
明天！明天我一定把監(jiān)控拆了！</p>
半夜，我躺著陸川懷里睡的香甜。</p>
顧川垂眼看我。</p>
這人雖然思維跳脫，時不時和三個孩子把家里弄的雞飛狗跳，睡姿卻是安安靜靜又乖巧的模樣。</p>
他先是在我的額間親了一下，又情不自禁地吻了吻我的嘴角</p>
長達快半年的時光，他只能一直在監(jiān)控里看著的面容，此時終于落在了他的懷里。</p>
真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