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好像還是看起來很可憐</p>
一般這樣的開頭，肯定能牽引出一段動人的再次重逢，目光交匯時間流轉(zhuǎn)，多重回憶閃回到眼前，帶著過去或暖黃或飄著櫻花花瓣的濾鏡。麥耘恒試探地開了口，但語氣頗為溫柔：“王老師�！� 葉展真當(dāng)時就宕機(jī)了：“你叫她什么？” “在很早之前她是我的老師�！� 他們給買咖啡的年輕人讓出位置，在滑板車和閑聊的年輕人中，他們被燈光襯得像話劇主角。翁如晤向后退了幾步，自覺讓開被注視的光源；葉展真目光在兩人中間快速挪動，臉上寫著的信息是“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麥耘恒笑意盈盈地看翁如晤把紙巾蓋在她手臂上，隔著三層紙巾碰到他的手很冷，他穿的不多。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光沉淀成了令人暈眩的城府，他在等她解釋。的確，她曾經(jīng)做過王警官，王老師，小姨，小媽，鄰家姐姐……短短一年，角色扮演可以湊一副牌，現(xiàn)在連個姓氏都很難解釋。翁如晤直接把話題結(jié)束：“你在這里上班？” “對，剛剛搬過來。你是我的同事？” “對面那棟�！� “真巧�！� 住宅區(qū)在百米開外，周圍是新修好的停車場，公園，遠(yuǎn)處的公園，近處的二次元涂鴉墻，一家韓劇氛圍的咖啡店，沒有幼童，沒有中年人，這是獨特的只屬于年輕人的曖昧磁場，于是側(cè)目圍觀的人，都在等曖昧故事的發(fā)生。還是麥耘恒先開口：“你的衣服被我弄臟了。” “沒關(guān)系，我回去洗一下就行�！� 葉展真眼神很尖：“你把人家襯衫也弄臟了�！� “……”翁如晤看著熨燙很整齊的白襯衫袖口：“哦哦哦不好意思，我給您轉(zhuǎn)賬�！� 非常客氣，距離感拉滿，翁如晤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打開付款碼，加好友沒必要。而掏出手機(jī)看著黑了的屏幕說：“怎么回事……不好意思啊，它老是自動關(guān)機(jī)�！� 這個她沒說謊。手機(jī)到了年限但她覺得沒必要換，死機(jī)就等著它恢復(fù)，反正進(jìn)棚的時候用不上手機(jī)，平時在家也對著電腦。如果現(xiàn)在沒有加上，那就意味著命運讓他們別聯(lián)系，她倒是沒想強(qiáng)求。但葉展真掏出手機(jī)：“沒事，我手機(jī)還開著，用我的加。” 手機(jī)滴地一聲掃到二維碼，葉展真對麥耘恒使…</p>
一般這樣的開頭，肯定能牽引出一段動人的再次重逢，目光交匯時間流轉(zhuǎn)，多重回憶閃回到眼前，帶著過去或暖黃或飄著櫻花花瓣的濾鏡。麥耘恒試探地開了口，但語氣頗為溫柔：“王老師。”</p>
葉展真當(dāng)時就宕機(jī)了：“你叫她什么？”</p>
“在很早之前她是我的老師�！�</p>
他們給買咖啡的年輕人讓出位置，在滑板車和閑聊的年輕人中，他們被燈光襯得像話劇主角。翁如晤向后退了幾步，自覺讓開被注視的光源；葉展真目光在兩人中間快速挪動，臉上寫著的信息是“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p>
麥耘恒笑意盈盈地看翁如晤把紙巾蓋在她手臂上，隔著三層紙巾碰到他的手很冷，他穿的不多。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光沉淀成了令人暈眩的城府，他在等她解釋。的確，她曾經(jīng)做過王警官，王老師，小姨，小媽，鄰家姐姐……短短一年，角色扮演可以湊一副牌，現(xiàn)在連個姓氏都很難解釋。翁如晤直接把話題結(jié)束：“你在這里上班？”</p>
“對，剛剛搬過來。你是我的同事？”</p>
“對面那棟�！�</p>
“真巧。”</p>
住宅區(qū)在百米開外，周圍是新修好的停車場，公園，遠(yuǎn)處的公園，近處的二次元涂鴉墻，一家韓劇氛圍的咖啡店，沒有幼童，沒有中年人，這是獨特的只屬于年輕人的曖昧磁場，于是側(cè)目圍觀的人，都在等曖昧故事的發(fā)生。還是麥耘恒先開口：“你的衣服被我弄臟了�！�</p>
“沒關(guān)系，我回去洗一下就行�！�</p>
葉展真眼神很尖：“你把人家襯衫也弄臟了�！�</p>
“……”翁如晤看著熨燙很整齊的白襯衫袖口：“哦哦哦不好意思，我給您轉(zhuǎn)賬。”</p>
非�？蜌猓嚯x感拉滿，翁如晤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打開付款碼，加好友沒必要。而掏出手機(jī)看著黑了的屏幕說：“怎么回事……不好意思啊，它老是自動關(guān)機(jī)�！�</p>
這個她沒說謊。手機(jī)到了年限但她覺得沒必要換，死機(jī)就等著它恢復(fù)，反正進(jìn)棚的時候用不上手機(jī)，平時在家也對著電腦。如果現(xiàn)在沒有加上，那就意味著命運讓他們別聯(lián)系，她倒是沒想強(qiáng)求。但葉展真掏出手機(jī)：“沒事，我手機(jī)還開著，用我的加。”</p>
手機(jī)滴地一聲掃到二維碼，葉展真對麥耘恒使了個眼色：“回去推給你她的微信。”</p>
咖啡廳正在播放 R&B，翁如晤聽得出來，最適合人體的 432 赫茲，舒緩心緒，令人心生曖昧。燈光下麥耘恒始終帶著探究好奇的眼神盯著翁如晤：“王老師，再見。”</p>
兩個人摟著手臂走得越來越快，葉展真調(diào)門高了好幾個度：“這么帥的男人你怎么認(rèn)識的？太帥了吧，看到他的身材了嗎？寬肩膀，還有手指的骨節(jié)，袖口濕了的時候，我的眼睛完全沒法從他手指挪開，藝術(shù)，簡直是盧浮宮偷來的，還有，他笑起來嘴巴是心型的，他還有頰廊！”</p>
“你們銷售都用這種形容建筑的詞匯形容人臉嗎？”</p>
“呸呸呸。我明明沒有生過他，他卻在用臉給我盡孝，我進(jìn)了靈堂看到他會愿意下地獄，你竟然老早遇到了還能這么冷淡地連微信都不加？”</p>
“��？我又不是性緣腦�！�</p>
“怎么認(rèn)識的！他看你的眼神好像你救過他的命�！�</p>
翁如晤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后背那塊咖啡漬給了她脊背發(fā)涼的錯覺，一定程度上是救過，麥耘恒還說她是護(hù)身符；但舉手之勞，她那段日子也不好過，權(quán)當(dāng)快意人生了。</p>
“你怎么姓王啊�！�</p>
“騙他的。”</p>
“他是什么樣的人？以前是做什么的？你倆到底什么關(guān)系，連微信都沒有，發(fā)生不愉快就刪掉了？”</p>
不是，都不是。那一整段失意的日子，誰都不值得成為回憶的一部分。翁如晤離開南京后直接把麥耘恒刪了，清俊富麗的少年肯定會有更好的人生�，F(xiàn)在他的確看起來過的不錯，在這棟游戲公司里工作，職位應(yīng)該都不會很差，何況他的外形基本可以稱為企業(yè)名片。他眼神里全是開心，連點埋怨都沒有，倒是不記仇。至于是什么樣的人……因為沒有認(rèn)真去了解過麥耘恒，對葉展真解釋的時候，翁如晤嘴巴開閉半天也沒能描述他是個什么樣的人，葉展真的概括是“絕世帥哥”，翁如晤遲疑半天：“他挺好的，是個老實人�！�</p>
葉展真嘴唇動了動，屬實是被“老實人”的描述噎住了。她對著翁如晤露出了耐人尋味的表情：“如果這是一部言情劇，主角是麥耘恒，堪稱天崩開局。但凡絕世帥哥身后都有很多女孩子簇?fù)�，誰能接受被暗戀的人概括‘老實人’�。俊�</p>
“對啊，所以他怎么可能喜歡我，沒有欲望就不會有怨念啊。”翁如晤撕開包裝叼出面包：“濕衣服不要緊，我得去刷牙漱口，徐憲要是聽出我有口水有雜音又能罵我一晚上�！�</p>
“幸虧麥耘恒沒聽見你這些黑話，不知道的以為你要上樓跟徐憲接吻。”</p>
想到徐憲閑著沒事會在錄音室外對著空氣拳擊，翁如晤在屁股口袋里抽出一塊膏藥，對著電梯鏡子貼在腰上，整個電梯一股膏藥味：“你還真別說，聽起來像是我對徐憲感情更深。畢竟我們在一個公司合作，罵都罵出感情來了�！�</p>
“再見哦，王老師——”</p>
葉展真的揶揄被關(guān)在電梯里。翁如晤心咚咚跳，后背依舊發(fā)涼，可能是膏藥的問題。手機(jī)依舊沒開機(jī)，懶得換手機(jī)會避免很多社交，麥耘恒這么多年都沒見面了，不差再等一會兒，無妨。</p>
她兩手空空進(jìn)了錄音室，想起咖啡放在外售窗口忘了拿。</p>
夜間錄音更有感覺，樓里沒什么人打擾，她更投入。棉布衣服輕質(zhì)橡膠底運動鞋，手腕的細(xì)繩線圈扎了頭發(fā)，錄音棚里黃色的燈光很溫暖，戴上一邊耳機(jī)，骨傳導(dǎo)和過了電的聲音分別進(jìn)入耳道，和故事融為一架遨游的飛機(jī)。她會在記住臺詞后悄悄閉上眼睛，角色會變成一個星系，狀貌不同，但十分立體，穿梭其中身體都跟著靈動輕盈——這是屬于她的夜間飛行。</p>
屬于她的錄制很短，兩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畢竟這次的恐龍只有十幾句嘶吼，只要符合徐憲的審美，這活兒就算結(jié)束。夜晚的徐憲也沒那么好相處，但她在錄音棚里吼得異常有勁，吃過飯了休整過了，她有得是時間耗。她一共要配三只恐龍，不同的聲線，成年幼年都來了一遍，甚至還有雨中恐龍?zhí)瑁瑲g呼的聲音不夠空靈，她像在錄音棚里實景動物森友會。</p>
錄完她反應(yīng)過來了，空靈，這詞像話嗎。</p>
等全部結(jié)束她推開門，嗓子冒煙還有點眼花，缺氧到眼前星星打轉(zhuǎn)。但她不會跟徐憲硬碰硬，配角思維上線，反正不是特別重要的角色，在徐憲眼里她也不是什么大腕，他只是平等地對待每一個走進(jìn)棚的演員，大腕也一樣。</p>
哦不，大腕會客氣很多，再說大腕誰用徐憲做導(dǎo)演啊……</p>
但她是不會發(fā)脾氣的，徐憲吃軟不吃硬，跟他硬頂只會自討苦吃。</p>
“你等一下�！�</p>
徐憲叫住她，聲音里有股不爽的意味，他怎么還先不高興了？</p>
“有什么問題嗎？”</p>
“你知道為什么自己只能配恐龍嗎？”</p>
“……��？”</p>
“絲毫不努力什么都不爭取，每次都挑邊角料來選，大家都拿你當(dāng)垃圾場�！�</p>
翁如晤心想一個特攝劇，都是試音試上的，甲方還沒挑我毛病，你對邊角料有什么誤解。</p>
“你同齡的女配音演員都活躍在第一線了，對面公司大屏上的女主角沒記錯跟你一樣大吧？影視劇御用女主，游戲大佬，自己都有工作室當(dāng)老板了，你還在當(dāng)恐龍�！�</p>
好好好，還拉踩了。翁如晤在心里暗自轉(zhuǎn)移，這不是罵她，這是在對每一個不爭不搶的人發(fā)火，怒其不爭。關(guān)鍵是，她也是爭取來的��？等徐憲罵累了，翁如晤輕微鞠了個躬：“知道了徐老師，我就先走了�！�</p>
“你這輩子都不想配一次女主角嗎？”</p>
“嗯……”翁如晤笑著轉(zhuǎn)頭：“王者榮耀那么多角色也有您的一份，但我覺得您配得也挺好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恐龍王冠也不錯�！�</p>
說完撒腿開溜。</p>
翁如晤買了喉糖站在門口，沒急著回家，站在路邊看風(fēng)景。合租的家里室友在接有聲書，現(xiàn)在回家應(yīng)該也是聽 AI 語氣一樣的錄播，在路邊享受片刻安靜也不錯。</p>
遠(yuǎn)處的不是麥耘恒嗎？旁邊跟了個黑風(fēng)衣戴禮貌的女人，并不像是簡單的職員，看樣子應(yīng)該在三十歲以上，保養(yǎng)精致儀態(tài)也矜貴，談笑風(fēng)生還不忘搭一下麥耘恒的肩膀。小小職員麥耘恒站在旁邊因為穿著筆挺還有點氣場，不卑不亢的。但還真別說，這條路雖然窄，但旁邊廣場廣闊連著天橋，幾棟互聯(lián)網(wǎng)大樓做背景，都市氣息漫溢，十分有都市劇的味道，像是……桀驁不馴的男主和繞在心底騷動的貴氣姐姐。</p>
翁如晤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蹲在藥店旁邊，四下無人，她自顧自地配音起來。男聲壓低一點，今晚吼破了喉嚨，現(xiàn)在特別有磁性。</p>
“和你在會上聊的事情記得盡快執(zhí)行。”“知道了。”“你不討厭我吧？”“當(dāng)然。”“但你對我似乎有所防備，你的身體一直向后傾，總怕和我產(chǎn)生肢體接觸似的�！薄皭凼窍胗|碰又收回手�！薄胞溤藕悖闶欠浅�(yōu)秀的年輕人，有前途，有遠(yuǎn)見，每次開會我都表露我的贊賞，但你好像并不受用，是我觸到你不開心的開關(guān)了嗎？”“沒有。”“這么晚了你能送我回家嗎？”“我?guī)湍憬熊嚒！薄叭缓竽兀俊薄暗搅思腋艺f晚安�！薄皟H此而已嗎？”</p>
有點看不清嘴形，翁如晤打開恢復(fù)電量的手機(jī)，忽略添加好友的紅色的（1），拉近了攝像頭……看他們的表情。</p>
她是真的在過配音的癮。</p>
麥耘恒站得有點遠(yuǎn)，向后退了一步。站的太遠(yuǎn)沒有看到助聽器，但碎發(fā)垂在額頭有些可憐，抿著嘴角并不為世俗所動。面前的卷發(fā)女人伸出的手撲空了，尷尬地從包里掏出手套戴好，路邊風(fēng)里也很漂亮，笑得有些勉強(qiáng)。在路燈下甚至有點淡漠，等車子到了就立刻掉頭走了，麥耘恒依舊是男主角，但女人應(yīng)該是過客，想把麥耘恒拆解入腹那種，麥耘恒禮貌，克制，連目送都沒給，果斷得翁如晤都有點傷感。</p>
的確，那并不是女人的車。但麥耘恒已經(jīng)離開了，并不算紳士，甚至沒了蹤影。女人在蕭瑟的風(fēng)中站著，頗有一種失意的美。翁如晤的嗓子已經(jīng)啞了，正好很匹配這一刻的狀態(tài)，往常肯定不會多說一句，被徐憲罵過一輪之后她有點斗氣，下意識地在路邊念白。</p>
“你以為愛是為心上人無條件付出，犧牲，一心只讓他得到幸�？鞓�？錯。愛是霸占，摧毀還有破壞。為了要得到對方不擇手段，不惜讓對方傷心，必要的時候一拍兩散玉石俱焚。”</p>
主角都走了很久了，她蹲在路邊捧著熱果茶發(fā)揮了好一陣，用一句自言自語結(jié)尾：“真不錯，怪不得之前有人評價我是鐘無艷，太透徹了，太絕妙了，怎么會有我這么絕妙的配音。”</p>
有個影子站在身后，翁如晤沒當(dāng)回事，晚上藥店門口能有什么人，這一片同齡人冷漠得很，說不定只是在玩手機(jī)，難道真的聽她坐在這兒嘀咕嗎。但人影一直沒走，她扭過頭去，恨不得直接原地鉆進(jìn)旁邊的地縫。</p>
“你……”</p>
“我來買藥。你還好嗎，怎么蹲在這里？”</p>
風(fēng)把地上的樹葉從東吹到西，翁如晤的萬般尷尬化作一句“我嗓子疼�！�</p>
“剛才加班配了什么重要角色嗎？”</p>
“……恐龍�！�</p>
“哦�！丙溤藕阏驹谒砗�，身上是 harris 羊毛短外套，筆挺規(guī)矩，但凍得鼻子通紅，眼底晶亮，還有一股淡淡的咖啡味，沒錯，她潑的。助聽器還掛在右耳——還用說嗎，她剛才在這兒激情配詞兒，全都被他都聽見了。她站起來扶著墻一動不動，身高差好像比以前更大了，被裹進(jìn)影子里有點眩暈，喉糖令她七竅生煙，但她沒躲。</p>
走不了，她腿麻了。</p>
如果真的要算，他應(yīng)該是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男一，受盡大家的愛戴，和女主愛得死去活來的那種。</p>
所以翁如晤無所謂，她是故事里的配角，邊角料，路人背景墻，必要時刻可以給人配音。</p>
只不過配角也會干點撞槍口的事情，比如……在藥店門口亂配音再被正主抓包。</p>
她此刻真的很想變成恐龍。</p>
這下微信好友是不得不添加了。</p>
PS：潑完咖啡想跑，但蹲在路邊配音的也是沒誰了——歡迎加入書架投推薦票，今天也等大家來評論區(qū)聊天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