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陰門狗，江湖術，幽門藏珍墓里哭。</p>

    墳頭青，土里蹦，陰陽擺渡棺槨扶。</p>

    八大門，紅領子，戲子賣笑陰陽路。’</p>

    ......</p>

    老一輩的江湖人都知道這幾句耳熟能詳的竭語到底說的是什么。</p>

    古往今來，江湖上一直就有三教九流的說法，更細分了上下九流，販夫走卒，達官顯貴，無所不包。</p>

    這話沒問題，但其實說的不全對。</p>

    因為如果要更明白的講，這所謂的三教九流其實就是混跡在江湖中八大門的行當，指的是古時候江湖人走南闖北混飯吃的手段。</p>

    手藝不同，吃的這碗飯也不一樣。</p>

    不過現在這光景，還存世的江湖術已經很少見了，</p>

    往日的驚，疲，飄，冊，風，火，爵，要，每一門走出去都是門檻子頂破天的爺，想要入一門，無數人眼紅心熱。而隨著社會的飛速發(fā)展早就被現代人丟到了犄角旮旯，不再當成混飯吃的寶貝。</p>

    我叫趙滿，二十八歲。</p>

    本來按我的年紀對這什么老掉牙的八大門是不感興趣的。</p>

    但偏偏我祖上就是干這茬的買賣。</p>

    聽我爺說我出生的時候腦后生著天門骨，手里攥著蓮花落，滿月抓周的時候明明放著光明大道不走，非要往八大門的門洞子里鉆。</p>

    我爺當時樂的直拍大腿，說我注定吃這碗飯。</p>

    于是，我才糊里糊涂的接了門內人的盤子，后了老悔。</p>

    江湖人，學八門術，百無禁忌。</p>

    但只有一條規(guī)矩不可破，入了江湖八大門，就是一輩子的標簽，這洗不干凈也摘不下去。</p>

    不過索性，六年前我洗了手，早就不在摻和其中的糟心事兒。</p>

    如今在城里頭開了個小作坊，平日里沒事喂魚遛鳥，倒也樂得清閑。</p>

    日頭落斜，天擦黑。</p>

    這天和往常一樣，我坐在躺椅上，手邊放著一本‘江湖雜記’，嘴里頭輕哼著腔調，懶洋洋的就像是附近的墻根下隨處可見的躲懶閑漢。</p>

    忽然，蹲在我躺椅邊上的大黃狗支棱了一下耳朵，朝著院外頭兒瞅了一眼，隨即趴在了地上不挪窩。</p>

    我伸了個懶腰起身插緊了門栓子。</p>

    兩三分鐘的功夫。</p>

    一陣砰砰砰的叩門聲響了起來�？扇螒{外頭門拍的再急，我也沒搭理，而是自顧自的抱著老狗梳毛。</p>

    “第幾波了？”</p>

    我打了個哈切，隨口問道。</p>

    “正好第四波，我說小滿爺，你真不出去瞧瞧？放著找上門的生意不做，這可是要折壽的，六年了，天大的事兒也該了了，小滿爺不說出去走動走動？”</p>

    后頭傳來一個吭哧吭哧的聲音。</p>

    一個蹲在門檻子上捧著飯碗胡吃海喝的胖子擠了擠眉眼，戲虐的開口道。</p>

    他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看著像一座肉山。</p>

    “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甭說六年，就是六十年該過不去的事兒他就是過不去�！�</p>

    “當初我好不容易把腳從泥坑里拔出去，半只腳站在了岸邊兒上，小爺我早就洗手不干了。”</p>

    我沒回頭，沒好氣的撇嘴道。</p>

    “嘿，小滿爺，說句不中聽的，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兒？”</p>

    胖子擠著眉眼，一臉的幸災樂禍。</p>

    “你們這行有句話說的真真兒的，入了八大門，學了江湖術，死了也是門內的鬼，這輩子的標簽都逃不開，摘不掉，就算小滿爺你本事通天躲到天邊兒上，可腦門子上都刻著字兒，這你比我清楚�！�</p>

    “何況這一趟人家恐怕來頭不小，好家伙，四輛悍馬，臨時牌照，放眼國內可都沒這種型號。這架勢擺明了沖著你來，你以為你不開門就成了？人家已經四散住下了，跟你耗著，你總不能趕人吧。”</p>

    胖子笑的心花怒放。</p>

    我哼了一聲沒多說，只是仰著頭瞧著落了半邊的云彩怔怔的出神。</p>

    江湖術，八大門，六年前的事兒了。</p>

    都說大隱隱于世，我在小城里開了個小作坊，本來就沒想藏著掖著，就是不想在插手這江湖的奇詭之事。</p>

    六年彈指一揮間。</p>

    就算如今找到我又怎么樣，我早已金盆洗手，已經收山了啊。</p>

    就在這時。</p>

    嘎巴。</p>

    門栓抖動了一下，噗通一聲。</p>

    一個狼狽的人影闖了進來。</p>

    他四十多歲的年紀看穿著很金貴，可這人臉色煞白，前腳剛進院子砰的一聲跪在地上朝著我就開始磕頭。</p>

    “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就滾蛋，你老大不小，沖進來磕頭幾個意思，難不成要和我拜把子？”</p>

    我斜了這中年人一眼，撇嘴道。</p>

    可誰知話音兒落，這中年人充耳不聞，仿佛魔怔了一般磕頭如搗蒜，眼瞅著他額頭上鮮血如注腫起了老高，可這人卻毫無所覺。</p>

    他在發(fā)膩。</p>

    “胖子！”</p>

    我低喝了一句。</p>

    “妥！”</p>

    胖子咧著大嘴做了個OK的手勢，他撂下飯碗，甩開了膀子掄圓了的一巴掌就扇在了中年人的臉上。</p>

    后者吐了一口血，原地轉三圈，牙齒都掉了三顆。</p>

    中年人如夢初醒，可抬眼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我，這人噗通一聲又給我跪下了。</p>

    “救我......”</p>

    中年男人臉色慘白，他望著我，仿佛遭遇到了什么無比驚恐的事情一般。</p>

    “救你？抱歉，我這兒不是救死扶傷的善堂，更不是紅十字會。你要治病，那就出門左拐上502公交車，終點站就是中心醫(yī)院�！�</p>

    “何況我已經退休了六年，這地兒不是你該來的，出門往北走，哪來的回哪去。”</p>

    我瞥了中年男人一眼，開口就拒絕了他的祈求。</p>

    六年避世，我出手的次數屈指可數，沒必要為了一個憑空找上門來的棒槌壞了自己的清規(guī)戒律。</p>

    “沒用的，沒用的。”</p>

    “和尚，道士，天師，活佛我都找了個遍吶，可他們不行，他們不行啊。”</p>

    中年男人拼命搖頭。</p>

    “救我，求你救救我。”</p>

    “小滿爺，我知道只有你們能救我，我龐德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求你幫幫我，求你幫幫我，否則那些東西，它們......它們會殺了我的。”</p>

    中年人語無倫次，磕頭如搗蒜。</p>

    我搖搖頭，沒準備繼續(xù)搭理。胖子伸著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就攥住了對方的衣領子，一用力，就提起來三米高。</p>

    中年人一下子就慌了。</p>

    他痛哭流涕，眼淚鼻涕一起下來了。</p>

    “小滿爺，你不能見死不救，我龐德有很多錢，很多很多錢，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p>

    “規(guī)矩我懂，規(guī)矩我懂啊�！�</p>

    龐德哭嚎著從懷里掏出一件東西，他高高舉過頭頂，似乎是被嚇破了膽。</p>

    我哼了一聲，沒打算多理會。</p>

    收了山，想我出手得按我的規(guī)矩，但點不點頭，還得看我樂不樂意。我朝著胖子使了個眼色，抬腳準備進屋。</p>

    只是目光落在龐德手里頭的東西，我的瞳孔忽然收縮了一下。</p>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狼牙符篆。</p>

    狼牙做底，金絲盤線。</p>

    是摸金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