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連下幾天,似乎要穿透玻璃,將凜冽的寒意裹挾進來。
臥室里,云汐淼坐在輪椅上,望著落地窗外的風景出了神。
手機震動,是俞青青的最新動態(tài)。
照片里,圣誕彩燈在她身后閃爍,暖黃的光暈映在臉上,襯得她笑容格外溫柔。
而照片一角,顧墨笙正守在爐灶前,鍋里咕嘟咕嘟煮著熱紅酒,肉桂和橙子的香氣氤氳繚繞。他側臉被蒸汽熏得微紅,煙火氣中透出無盡的寵溺。
同樣是雪,落在俞青青那頭,卻成了兩人繾綣溫存的浪漫點綴。
醫(yī)生上前給云汐淼檢查腿疾,許久,醫(yī)生只搖了搖頭:
“太太,您的雙腿本來還有一線希望,可是這幾天似乎又著了涼,寒氣入體,我這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要想恢復的話,只能讓顧先生聯(lián)系國外權威的專家了,或許還有治愈的可能。”
“治愈的可能是多少?”
云汐淼看向自己無法站立的雙腿。
三個月前,京城大劇院發(fā)生坍塌事故。
云汐淼當時正站在舞臺上演出,演出臺上那么重的燈棒就那樣砸了下來。
她當場昏厥。
從醫(yī)院醒來才知道,自己的雙腿被砸到了神經。
可能這一輩子都無法站起來。
所有人都勸她跟顧墨笙說,盡快飛到國外手術,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沒人知道,知道雙腿受傷的第一天,她就開了口。
她雙腿癱軟,坐在病床上,滿腦子都是“沒辦法站起來和顧墨笙一起看黃昏日落”怎么辦。
她的顧墨笙卻忙著給俞青青辦那場盛大的生日宴,沒來醫(yī)院看過她一眼。
聽了她的話,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還是漫不經心。
“不過為她慶個生,你和她爭什么?“
“哪里會那么嚴重,還殘疾!云汐淼,你為了騙我什么謊都撒啊。“
電話掛斷,他連一個字都不愿意多聽。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向他提了多少次。
每提一次,過去的那些美好回憶就減掉一分。
減掉最后,已經沒有美好回憶可以用來扣了。
后來,他連說的機會都不再給她。
……
小梅含著淚把醫(yī)生送走。
回到汐淼身邊時,眼淚也忍不住地決堤。
“太太,您的雙腿難道還比不過俞青青那個女人的生日重要么�!�
“要不是我去醫(yī)院去的及時,您的雙腿可能都要截肢了�!�
“憑什么她現(xiàn)在好好的可以站在舞臺上跳舞,太太您現(xiàn)在只能坐在輪椅上。我真希望當初在舞臺上被砸的那個人是她就好了。”
話音剛落,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怒吼。
“云汐淼!”
“你平時就是這么教你下人的?自己受傷還不夠,還要讓青青陪你一起受傷是不是!你現(xiàn)在的歹毒心思,哪有半分從前溫柔善良的樣子�!�
云汐淼感到一陣寒意,上半身如同一動不動的雙腿,失去了知覺。
面色陰冷的顧墨笙此時忽然站在門口。
小梅被這個眼神嚇得差點跌坐在地。
可一想到云汐淼不能站起來的雙腿,想到顧墨笙連醫(yī)生都不幫她請,她還時刻掛念他的樣子。
她便挺直了身子。
“自從你遇見俞小姐之后,就從來沒正眼瞧過我們太太,還動不動就為了另外一個女人欺負太太。可您是不是忘了,當初是你承諾太太,說永遠不會變心的......”
話還沒說完,顧墨笙便連續(xù)扇了小梅兩個巴掌。
云汐淼看不過去,連忙推著輪椅擋在小梅面前。
“小梅是從我娘家跟過來的,很多規(guī)矩都不懂,我以后會好好教她的,你這次就放過她吧!”
顧墨笙哪還聽得進她的話,語氣更加兇狠。
“像這種愛嚼舌根的人,顧家不需要!來人,把王小梅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打包帶走,今后不準她再踏進顧家半步!”
“我看以后誰還敢!”
……
小梅無父無母,從小就跟著她,離了她小梅還能去哪兒?
小梅伺候了她十八年,怎么說也是半個親人。
云汐淼實在不忍心,坐在輪椅上用盡力氣阻擋顧墨笙。
“墨笙,我求求你了,不要趕小梅走,以后我一定會好好教她規(guī)矩。”
“只要你不讓她走,我什么要求都可以答應你�!�
小梅一動不動,只是看著云汐淼流淚。
“顧總,你要是對太太好,讓我走我一定一聲不吭,可現(xiàn)在您這么對太太,我怎么能放心走。”
“我不走,說什么都不走,這個家除了我,還有誰會護著太太!”
云汐淼不斷央求著顧墨笙,身子幾乎要從輪椅上跌落在地。
可顧墨笙并沒有放手的意思,臉上還是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他一把拎起小梅,想要把她拎出家門。
小梅不斷在他手中掙扎著:“我不走!我死也不離開太太!”
小梅在顧墨笙手里瘋狂扭動,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數(shù)道血痕。
突然——“砰!”
她的后腦重重撞上玄關尖銳的大理石擺件,鮮血瞬間從發(fā)間涌出。
血液很快就染紅了地面。
“快叫醫(yī)生,快去叫醫(yī)生��!”
云汐淼嚇得從輪椅上跌落下來,身上沾滿鮮血。
趴在小梅面前不斷地呼喊著。
可無論怎么喊,眼前的這個人都沒有任何反應。
也沒了呼吸。
云汐淼瞬間僵在原地。
她的小梅,就這么沒了?
不,小梅不可以死。
云汐淼沾滿鮮血的雙手,緊緊拉住顧墨笙的褲腿:“墨笙,求求你,救救小梅……”
顧墨笙眼底微怔,但很快又一腿踢開她:“這都是她自找的!”
云汐淼絕望了。
她猩紅著雙眼,渾身發(fā)顫,死死盯著顧墨笙。
她真恨不得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
那可是一條人命��!
他怎么可以這么無情,將小梅的死說的跟螞蟻一樣輕巧。
看到云汐淼紅得駭人的眼睛,顧墨笙眼神微動,目光卻仍像淬了毒的刀。
“你該感謝我,用一條賤命教會你什么是規(guī)矩�!�
說完,就從小梅的尸體上跨了過去,黑色大衣翻涌如深淵。
走到門口時,他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
“從今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來給你看��!我倒要看看,這病能有多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