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韓葉麟轉(zhuǎn)學過來前,我正準備放棄紀炎。</p>
其實這只是剎那間的一個決定。</p>
因為那天我站在社團的后門,聽見有人和紀炎開玩笑:</p>
「不是,紀炎,你還努力學什么習啊,沈安露是不是喜歡你啊,你知道她什么身家背景嗎?」</p>
「她一進校她爹就給學校捐了一棟樓,擔心她吃不慣學校食堂,大手一揮又給她建了棟食堂,食堂廚子請的都是米其林掌勺,我聽說她還是獨生女,她喜歡你,你這直接少奮斗六十年啊。」</p>
「是啊,你還對她愛搭不理的,你是腦子進水了吧�!�</p>
「你不會是真的很討厭她吧?」</p>
過了很久我才聽見紀炎清冷的聲音,壓抑著深深的不耐煩,他說:「是,我非常討厭她,我寧愿多奮斗八十年,也不愿意走她那條捷徑�!�</p>
里面夸張的笑成一團,我聽到譏諷的嘲笑聲。</p>
我在門外靜靜的站了幾十秒,然后放下要推開門的手,轉(zhuǎn)身走了。</p>
老實說,在聽見今天這番對話以前,我一直不知道紀炎如此討厭我。</p>
我回想他剛剛說話時語氣里深痛惡絕的厭惡,不斷的回想,我究竟是做了什么讓他如此厭惡?</p>
我承認我喜歡紀炎,少女時期,誰沒對學校長得好看學習又好的男生心生過好感呢?</p>
但我從沒有對紀炎死纏爛打或者糾纏不休,我只是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幫助過他幾次。</p>
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其實是在學校的榮譽墻上。</p>
我爸爸送我入學,看見宣傳欄上紀炎的照片,隨口跟我說:「哎,女兒,你別說,你們學校第一名還真挺帥的,這個小伙子。」</p>
我順著我爸的視線望過去,對紀炎的第一印象確實是一個長得很帥的學霸。</p>
后來到班級報道,我才發(fā)現(xiàn)我和他是同班同學。</p>
我爸爸當時看見他還挺開心,他自來熟的拍拍紀炎的肩膀,朝他豎起大拇指,夸:「小伙子,學校榮譽墻上的那個第一名是你吧,優(yōu)秀優(yōu)秀啊——」</p>
身為紀炎的同齡人,我自己其實還蠻討厭這種不認識的人自來熟的攀談的,我爸爸向來沒什么距離感,他幾十年前年輕做銷售時和路邊的流浪狗都能聊上一個小時。</p>
我不好意思的對紀炎笑笑表示打擾,但是紀炎目光清冷的望過來,他沒有被陌生人打擾的不悅,只是禮貌的對我爸爸微笑,然后低頭客氣的道謝。</p>
這一幕落到了我的班主任眼里,大約是投其所好,所以班主任將我和紀炎安排成了同桌。</p>
在一開始,我和紀炎的關系其實還可以。</p>
他會給我講題,會在體育課跑 800 米時拽著死氣沉沉的我卡著點越過終點。</p>
有時候課間我還會托他從小賣部給我?guī)克�,偶爾有時候我上課偷偷在課本下看小說他還會給我打掩護……</p>
不過下課后他總是一邊嫌棄的跟我說:「沈安露,你這么懶又這么廢,成績成績不行,體力體力不行,你以后準備怎么辦�!谷缓笥忠贿吙谙芋w直的冷著臉給我講題補課。</p>
我總是不以為意的笑嘻嘻的看著他,說:「不是還有你嗎?我的大學霸同桌,以后混不下去我就去投奔你啊�!�</p>
「我要抱緊你的大腿,你甩都甩不掉我�!�</p>
紀炎就抬眸定定的看著我,他的眼睛很漂亮,是很淺的琥珀色,像我小時候玩的貓眼石,看的久的話會將人吸進去那種。</p>
我莫名臉紅,然后開始結(jié)巴。</p>
有笑意從紀炎臉上轉(zhuǎn)瞬即逝,然后他就恢復慣常的表情,低下頭去跟我講知識點。</p>
在別人知道我爸爸就是 A 市首富之前,我和紀炎就像是最普通的同桌,相處的非常和睦和友好。</p>
他開始對我疏遠,大概就是從《扒一扒高一六班那個沈安露的家世背景》這個帖子開始。</p>
這個帖子里面寫了學校新建的那棟樓是我爸爸捐贈的,西區(qū)那個好吃不怎么貴的食堂是我爸爸專門給我建的,之所以定價那么便宜是因為我爸爸自掏腰包貼錢進去……</p>
而且整個食堂人滿為患的時候這個食堂有一個私人包廂是專門留給我的,我去吃就用,我不去的時候這間包廂永遠關著。</p>
這些內(nèi)容其實有些夸大其詞,我爸捐樓是因為他崇尚文化知識教育,因為他也是寒門子弟,知道讀書的重要性,食堂不是專門給我建的,是因為他認為學生營養(yǎng)要跟上,他以前上學時,因為家里沒錢,每頓飯就是一個饅頭加一瓶辣椒醬。</p>
用我爸的話來說,就是有錢后要及時反饋社會,希望現(xiàn)在的學生不要吃他那時候吃過的苦。</p>
這個帖子發(fā)酵起來,不斷有相熟認識的同學過來問我:「沈安露,那個帖子說的是不是真的啊�!�</p>
搞的我郁悶不已。</p>
我只好和紀炎抱怨。</p>
他坐在我身邊,低頭安靜的看書,紀炎很聰明,他能一心三用,以前他看書的時候我不敢找他說話,是他自己說的沒關系,這么簡單的題和我那些沒有營養(yǎng)的「廢話」,他不至于連這點神都分不過來。</p>
后來我專門在他做數(shù)學大題的時候問他問題,他能一邊在草稿紙上做復雜的演算一邊回答我的問題。</p>
可這天我說完后,他突然不耐煩的非常冷漠的打斷我的話,語氣也冷冷的,他說:「沈安露,不要煩我行不行。」</p>
我的抱怨戛然而止,頓在嗓子里,其實當時我有點難過的,但我頓了頓,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跟他道歉:「對不起啊紀炎,這題是不是很難啊,那我不煩你了。」</p>
可是后來即使他沒在看書做題,我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都態(tài)度冷淡,再漸漸的,我也就不愛跟他說話了。</p>
然后我們就陷入某種莫名其妙的冷戰(zhàn)中了。</p>
雖然沒在桌子上畫三八線,但也挺幼稚的,他不跟我說話,我也不跟他說話。</p>
像小學生吵架。</p>
可他本來就是一個大悶葫蘆,所以難受的大概只有我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