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陸津時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慕枝夏守在床邊，眼睛紅得嚇人。</p>
她抓住他的手，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津時，我真的不知道會發(fā)生雪崩……對不起，真的對不起……”</p>
她的指尖冰涼，掌心卻全是汗，像是怕極了他會消失。</p>
“你打我，你罵我，怎么都行……”</p>
“砰——”</p>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沈奕衡闖了進(jìn)來，眼睛腫得像桃子：“陸先生，都是我的錯，您千萬別怪慕總……”</p>
他哭得稀里嘩啦，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慕總不知道有多緊張您，聽說雪崩后急瘋了，不顧危險沖進(jìn)去找你，現(xiàn)在身上還全是傷……”</p>
“夠了！”慕枝夏打斷他，轉(zhuǎn)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件事跟你沒關(guān)系，都是我一個人的錯�！�</p>
陸津時看著這一幕，突然笑了。</p>
多諷刺啊，他剛從鬼門關(guān)回來，她卻在擔(dān)心另一個男人是否難過。</p>
“出去�！彼曇羲粏�，“都給我出去。”</p>
慕枝夏愣住了：“津時……”</p>
“我說，出去！”</p>
他抓起床頭的水杯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濺。</p>
慕枝夏終于帶著沈奕衡退了出去，關(guān)門時還不住地回頭看他。</p>
接下來的日子，慕枝夏變著法地討好他：空運來的鮮花，限量版的鞋子，各種噓寒問暖……但陸津時只是沉默。</p>
他不再對她生氣，也不再對她笑，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陌生人。</p>
出院那天，慕枝夏親自來接他。</p>
陸津時拖著行李箱，徑直走向出租車。</p>
慕枝夏卻突然從后備箱拿出一根馬鞭，遞到他面前：“津時，打我吧�！�</p>
他愣住。</p>
“如果打我能讓你解氣，能原諒我……”她聲音低啞，“你隨便打�！�</p>
她頓了頓，又放軟語氣：“今天是家宴，別和我鬧脾氣了，好不好？”</p>
他看著她，忽然想笑。</p>
她還是以為，他們和以前一樣嗎？</p>
是她犯錯，他生氣，她哄一哄，他就能原諒的關(guān)系？</p>
她錯了，錯得徹底。</p>
他沒接那根鞭子，轉(zhuǎn)身上了她的車。</p>
他沒有原諒她，只是……不在乎了。</p>
一路上，慕枝夏不停地找話題，從公司近況講到兒時趣事，甚至提起他們第一次約會時他摔進(jìn)噴泉的糗事。</p>
若是從前，陸津時早就去捂她的嘴了，可現(xiàn)在，他只是望著窗外，一言不發(fā)。</p>
慕家老宅燈火通明。</p>
陸津時剛踏進(jìn)客廳，就看見沈奕衡坐在沙發(fā)上，慕老太太正親熱地拉著他的手說話。</p>
慕枝夏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是奶奶非要見他，我怕你生氣才沒敢說……”</p>
他輕輕抽回手：“沒關(guān)系�！�</p>
他是真的不在意了。</p>
慕老太太拉著沈奕衡的手笑得慈祥，轉(zhuǎn)頭看陸津時時卻瞬間冷臉：“你們結(jié)婚這么久，連個孩子都沒有！奕衡就不一樣了，多討喜啊，一定要常來看看奶奶啊……”</p>
陸津時的手頓了頓。</p>
曾幾何時，慕老太太也是把他當(dāng)親孫子疼的。</p>
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大概是從他說出“不想這么快要孩子”那一刻吧。</p>
可不要孩子從來不是他一個人的決定。</p>
他記得求婚后的那個雨夜，他因為擔(dān)心婚后失去自由，躲在兄弟家不敢見慕枝夏。</p>
她冒雨找遍全城，最后在凌晨三點砸開兄弟家的門，渾身濕透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津時，我做錯什么了？”</p>
他當(dāng)時腦子很亂：“我怕……我怕結(jié)婚后咱們就得每天為了孩子煩惱，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去做...”</p>
慕枝夏當(dāng)時怎么說的？</p>
她踮起腳尖捧著他的臉，一字一句地承諾：“那我們就不生。家里催的話，我就說是我生不了�！�</p>
可現(xiàn)在，那個信誓旦旦說“生不了”的女人，正小心翼翼地給沈奕衡泡孕婦奶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