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唔……”</p>
一聲餮足的悶哼從鷺卿喉嚨里漏了出來。</p>
宋昭寧欺在他身上，纖細(xì)的指尖劃過他滾燙的胸膛。</p>
“再來一次？”她的聲音還浸著歡愉后的暗潮，慵懶且誘人。</p>
青絲纏住他喉結(jié)廝磨，眼尾潮紅浸透胭脂。杏眼一挑，端的是魅惑人心。</p>
鷺卿雙手撐榻，貼上她的唇，淺嘬一口。</p>
然后破天荒地拒絕了她，“殿下，該安寢了�！�</p>
“無趣，這就不行了？”宋昭寧斜了他一眼，小手毫不客氣地揪了一把那緊實的腹部。</p>
他不行？開什么玩笑，方才宋昭寧還險些求饒。</p>
忍著腹部滾燙，他強行按下再吃她一回的沖動。</p>
只近日那樁事，耽擱不得了。那群不要命的，催了他至少半個月。</p>
鷺卿捉住她作亂的手，找了個由頭，啞著嗓子道，“別鬧，替殿下尋著個有趣玩意兒。我約好了人，天亮驗貨�！�</p>
話落，宋昭寧倒是從他身上下來了。</p>
勾起地上的紗衣往肩頭一攏，烏發(fā)垂落腰窩，燭火映著玲瓏腰線，狐貍眼洇著未褪的潮紅。</p>
鷺卿跟著起身，從后面輕柔地環(huán)住她，垂頭吻了吻她的耳垂。</p>
她旋身將他抵開，遞了中衣過去。</p>
那人不緊不慢攏好衣裳，便聽她道，“橫豎是最后一次，往后，怕沒機會了呢。”</p>
鷺卿正束玉帶的手一頓，橫眼冷過來。</p>
“什么意思？”他問。</p>
“本宮那不成器的夫君，哦不，準(zhǔn)確說是未婚夫。首戰(zhàn)告捷，明兒就抵京了。加之，聽聞戰(zhàn)敗的北燕太子近日會親赴京城。陛下特意叮囑本宮，該收斂些。”</p>
“哦？”鷺卿拔高音色，十分不屑，“首戰(zhàn)告捷？是那位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的裴小將軍？終于，首戰(zhàn)，告捷了？”</p>
至于北燕太子……算哪門子幌子？</p>
宋昭寧沒答。</p>
眼底掠過扯落的床幔，撕碎的小衣，滾在屏風(fēng)下的繡鞋。</p>
她踩過地上橫七豎八的衣衫，行至外間。</p>
然后替自己斟滿酒盞，“鷺卿，下去領(lǐng)賞吧。黃金千兩，抵你一年來……夜夜承歡。你我，暫時到此為止。”</p>
她飲下滿杯。</p>
嫵媚疏離的眼神還勾在男人身上，活像個翻臉不認(rèn)人的嫖客。</p>
那人明顯沉了臉，“宋昭寧，你這是用完就扔？”</p>
他第一回在她面前連名帶姓地喊，也不管他如今只是公主府中的一名面首。</p>
“星河皆俗物，唯卿是絕色。本宮的確舍不得。”宋昭寧再次飲下半盞酒，站起來摟著他的脖頸，踮起腳尖，把酒渡在他口中，“不過，聽話，有了這么多金子，什么樣的女人找不著？莫要在本宮身上浪費時間�！�</p>
話中意思再明顯不過，她要趕他出公主府。</p>
說罷，她意味深長的眼神從上瞟到下。著實有些……饞他的身子。</p>
鷺卿原是不用離開的，方才的話也只是宋昭寧的借口。</p>
但她知道，一年以來，這人對她動了心，她便留不得此人了。</p>
鷺卿強行克制著自己的怒意。</p>
他鉗住她的下頜，不由分說地覆上她的唇。</p>
帶著攻城掠地的強勢，氣息灼熱而壓迫，“殿下，待月滿西樓時，自會有人再來行今夜未盡之事。”</p>
說罷他拂袖而去，衣角掃落案上半盞清酒。</p>
長樂公主宋昭寧，原是南梁公主，三年前母國被如今的大齊所滅。</p>
亡國那日，宋昭寧攥著南梁皇后臨死前塞給她的玲瓏鎖，心記著母后臨終時的遺言，然后笑著獻(xiàn)上國璽。</p>
齊帝為彰顯仁德，破例賜她公主府與“長樂”封號。后又將她賜婚給裴家二公子，裴行野。</p>
但裴行野早有一個心上人。</p>
一年前齊燕戰(zhàn)事起，裴行野出征更是將心上人帶在身邊。</p>
臨行前，他對宋昭寧說，“你不過是前朝亡國公主，我對你沒有半分情意�！�</p>
“我心里只有雪棠一人，若非陛下下旨，我根本不會娶你。即便娶了你，我也不會碰你！”</p>
“我能給你的，只有裴夫人這個虛名！不管你答不答應(yīng)，我總會迎雪棠入府�！�</p>
當(dāng)時，裴行野身邊站著的是嬌滴滴的小娘子蘇雪棠。</p>
自小跟著宋昭寧的丫鬟桃枝氣急，想替她打抱不平，卻被她按下手臂。</p>
宋昭寧笑著點頭，“如此，那便祝裴小將軍戰(zhàn)死沙場，名垂千古、流芳百世。省得——還得勉為其難施舍給本宮一個‘裴夫人’的虛名�！�</p>
“你！”</p>
說完，宋昭寧帶著桃枝揚長而去。</p>
身后是罵罵咧咧一片咒罵，但她根本不在乎。</p>
心道，他能養(yǎng)嬌妾，她為什么不能養(yǎng)面首？</p>
當(dāng)天夜里，公主府齊刷刷站了一排男子，個個面容姣好，寬肩窄腰又不孱弱。</p>
宋昭寧一口氣選了一十二個。</p>
但夜夜承歡的，只有鷺卿一人。</p>
那人頭一夜就自薦枕席。活好、有趣，人又俊。</p>
最是懂得如何哄她開心，就是……有點兒黏人。</p>
“長樂”、“長樂”，她自然得先對得起這個名號。</p>
于是，公主府內(nèi)自此荒淫無度、豢養(yǎng)面首，夜夜笙歌。</p>
齊帝對此不聞不問，甚至，喜聞樂見。</p>
眼見鷺卿離開主屋，桃枝端了水進(jìn)來。</p>
一面替宋昭寧收拾，一面擔(dān)憂道，“公主，裴小將軍明日歸京，您與他成婚在即。他若借題發(fā)揮可如何是好……”</p>
畢竟，在裴行野離京后，宋昭寧從不將那位未婚夫放在眼里。</p>
宋昭寧接過帕子，知她所慮，“桃枝，你當(dāng)陛下為何將我指給裴行野？”</p>
桃枝搖頭。</p>
她輕輕擦拭著身上的黏膩，“裴家頂著開國將門的名頭，已經(jīng)三代未掌實權(quán)兵符。如今的裴行野，不過是個區(qū)區(qū)五品將軍。就他那草莽性子，掙不來多大軍功，裴家恐怕也止步于此了�！�</p>
“陛下既要全我主動獻(xiàn)璽的體面，又忌憚朝臣與前朝余孽聯(lián)姻。那么，高不過裴家威望，低不過裴家實權(quán)，恰才是困住我的金絲籠。至于那些面首……”</p>
“我越荒唐，朝堂越信宋氏血脈已朽，陛下……自然越睡得安穩(wěn)。”</p>
“所以，無論裴行野說什么，陛下都不會理會�！�</p>
宋昭寧的眼神已經(jīng)冷下來。</p>
母后咽氣前的囑托猶在耳畔，“昭昭，你要活下去。不是為宋氏皇族，是要替那些枉死的魂靈討個公道。”</p>
是為被毒煙熏死在糧倉的婦孺，為被活埋進(jìn)城墻基底的工匠，為千千萬萬……被大齊霍家“天命所歸”碾碎的螻蟻。</p>
桃枝似懂非懂點點頭，伺候她安寢。</p>
滅了燭火，宋昭寧淺淺入眠。</p>
榻側(cè)空著，倒有些……不習(xí)慣。</p>
一夜無夢。</p>
次日剛醒，宋昭寧便聽著桃枝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p>
“公主。”桃枝慌得連禮數(shù)都忘了，直接撲到榻前，“裴小將軍他…….他帶著那個蘇雪棠闖進(jìn)來了！”</p>
宋昭寧支起身子，慢條斯理地攏好松散的衣襟，“慌什么？”</p>
桃枝又道，“瞧著那蘇姑娘，應(yīng)是懷孕了。而裴小將軍來者不善，倒像是來給您立規(guī)矩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