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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她站在包廂昏暗的角落里。</p>
看著服務(wù)生將洋酒、啤酒和果盤小吃一一送進(jìn)來。</p>
“這里不用你們了！”</p>
程琦玥從自己的包里抽出了幾張百元大鈔，食指和中指夾著遞了過去。</p>
服務(wù)生接過了小費(fèi)，滿臉笑容地退出了包間。</p>
溫沁羽眸色一暗。</p>
這里是用不著服務(wù)生了，該她上場了。</p>
張寶欣側(cè)目看過來，如同逗狗那般嘲諷地逗了她幾聲，換來其他人的一陣哄笑。</p>
“嘬嘬嘬嘬~那邊的，還不趕緊過來倒酒？！”</p>
溫沁羽在她們不懷好意的注視下，挪動著步子走過去。</p>
拳內(nèi)一空，手中的糖餅袋子被張寶欣搶了過去。</p>
“你手里拿的什么呀？都到了這種地方來，還帶著你的破爛呢？！”</p>
“這是人吃的東西么？你們家窮，也用不著吃豬食��？！”</p>
她把那袋餅揚(yáng)在空中打量，滿臉的嫌棄。</p>
溫沁羽心里激靈了一下，立刻開口，“那是我奶奶做的糖餅！”</p>
“哈哈！我的天哪，不愧是窮光蛋誒~出來玩一趟，那個(gè)拾荒老太居然還給你帶口糧？”程琦玥交疊雙腿坐在寬大的沙發(fā)上，輕蔑地看著她。</p>
一個(gè)女生踩著高跟鞋走到溫沁羽面前，好笑地看著她，“喂，撿破爛的，你以為這是什么？小學(xué)生春游嗎？！”</p>
周圍人發(fā)出的嘲笑，讓溫沁羽心底莫名的恐慌</p>
她緘默不言，無力與她們對視，伸出手，只想把糖餅?zāi)没貋怼?lt;/p>
張寶欣見狀，直接將糖餅袋子扔在了地上，拍著手心說道，“什么亂七八糟的臟東西，弄得我滿手都是油！”</p>
溫沁羽想起出門時(shí)，奶奶把糖餅遞給自己，那和藹慈祥的模樣。</p>
現(xiàn)在袋子被狠狠摔在地上，有幾個(gè)餅已經(jīng)滾落了出來。</p>
她的心，也仿佛被人狠狠摔在地上。</p>
她立刻蹲下身，想要去把糖餅撿起來。</p>
“不許撿！”</p>
程琦玥尖利的聲音回響在包廂內(nèi)。</p>
讓溫沁羽的心都忍不住顫了兩顫。</p>
她還沒有碰到糖餅，一只精致的高跟鞋就先踩了下去。</p>
那幾個(gè)餅和袋子一起，三兩下就被跟班們精致的高跟鞋踩成了渣。</p>
溫沁羽看著這場面，心里涌起莫名的負(fù)疚感，因?yàn)槟切╋灦际悄棠套龅模?lt;/p>
她甚至都能想象出，奶奶給她做糖餅的時(shí)候，滿是皺紋的蒼老臉龐上，那慈祥歡喜的笑容。</p>
可眼下，糖餅卻被人無情地毀掉了！</p>
“不要……不要踩……”</p>
溫沁羽心頭一空，她張皇失措地趴在地上，眼淚流滿了兩頰，狼狽地?fù)炷切╋炘?lt;/p>
“不要踩！不要踩！”</p>
張寶欣狐假虎威地指著她笑道，“哈哈哈，你們快看，她好像一條狗�。 �</p>
“喂！你舍不得這些豬食那就把它們撿起來吃掉��！吃下去，我們今天就放過你！哈哈哈~”</p>
巨大的嘲諷溫沁羽充耳不聞，一心把地上的餅渣撿起來，淚光瑩瑩的眼睛，如同掩在流云里模糊的月。</p>
“本小姐說了不準(zhǔn)撿，你還不住手是吧？”</p>
程琦玥走到溫沁羽的身邊，居高臨下看著她慌亂的動作，“我讓你撿！”</p>
她眸色猛然抬起自己的腳，狠狠地踩在了溫沁羽的手背上。</p>
高跟鞋的鞋跟非常的堅(jiān)硬，溫沁羽疼得大喊。</p>
只感覺自己的手都要被鞋跟踩穿了。</p>
她癱倒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手被程琦玥的鞋跟死死釘在地上，她克制不住，疼得發(fā)抖。</p>
淚水將視線氤氳得更加模糊。</p>
她們踐踏的不是糖餅，而是奶奶對她的愛��！</p>
她用另一只手狠狠揪住了自己的心口，一直以來積攢的不堪，終于在這一刻盡數(shù)爆發(fā)了出來。</p>
她不明白！</p>
不明白老天爺為何要讓她重活一世，再次經(jīng)歷這種生不如死的欺凌和侮辱！</p>
“啊——”</p>
溫沁羽大聲嘶啞地哭喊，是疼，是痛。</p>
可程琦玥等人眼中絲毫沒有愧疚的神色，反倒加深了那惡劣的笑容……</p>
走出會所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晚上的八點(diǎn)鐘。</p>
溫沁羽身心俱疲。</p>
這個(gè)時(shí)間點(diǎn)人正多，她渾渾噩噩地走出門，被來來往往經(jīng)過的男女，蹭得跌跌撞撞。</p>
她現(xiàn)在不敢回家，怕奶奶看見自己哭過的臉后，會追問，會擔(dān)心。</p>
奶奶的病，還沒有去檢查，萬一遭受了刺激，后果她不敢想。</p>
她拎著好不容易保護(hù)下來的一袋餅渣，茫然地行走在夜色的霓虹之間。</p>
絲毫沒注意到身后有個(gè)人，在跟著自己，保持著不近不遠(yuǎn)的距離。</p>
她找到一個(gè)安靜的地方，在花壇的后邊坐下，眼淚還在不停地流。</p>
虞司邈站在一家街鋪的后面，沉默地觀察她。</p>
少女的身體單薄地讓人難以置信，穿著原本就不寬大的白色短袖，卻瘦得像個(gè)衣架。</p>
她哭了一會兒，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走到路邊的公共電話旁。</p>
往里面投了兩個(gè)硬幣，拿起了聽筒。</p>
電話一接通的時(shí)候，她慘兮兮的臉立刻強(qiáng)顏歡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愉悅。</p>
虞司邈聽到了她說的話。</p>
“奶奶，我還和同學(xué)在外邊呢！”</p>
“嗯……我們玩得很開心！”</p>
“您不要擔(dān)心我，先吃飯吧，不用等我，我會早點(diǎn)回家的……”</p>
她打完了電話，又垂頭喪氣地走到花壇邊坐下。</p>
身上的白色衣服臟了，柔軟的黑發(fā)也雜亂不堪，她試圖用手指梳理。</p>
可好多頭發(fā)已經(jīng)打結(jié)，怎樣都弄不整齊。</p>
最后只能苦惱無助地，用手背抹著自己的眼淚。</p>
看著真是楚楚可憐，如若嬌花啊。</p>
虞司邈微微垂下自己的眼睫，一向平淡的心緒，此刻居然有些煩躁。</p>
他下意識擰了擰眉，抬腳離開。</p>
溫沁羽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坐了多久。</p>
總之她抱著那一包碎成渣的糖餅，眼淚就像不要錢一樣落下，一直哭，一直哭。</p>
直到，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了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