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竹影婆娑，月光被切割成細(xì)碎的光斑，落在李祈云緊握長劍的手上。</p>
顏靈兒抱著念云縮在他身后，指尖冰涼。她能聽到身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玄塵長老的氣息沉穩(wěn)如鐘，玄火長老的靈力帶著灼人的火氣，還有幾個陌生的氣息，陰冷得像毒蛇。</p>
“祈云，放我們走吧�！彼е�，聲音發(fā)顫，“別為了我們，和宗門反目�！�</p>
李祈云沒有回頭，只是將長劍往前遞了半寸，青芒在劍尖流轉(zhuǎn)：“我欠你的，欠念云的，早就該還了�！�</p>
他想起在望月城密室，青云子殘魂說的那句“青云脈的道，是守護(hù)”。從前他不懂，以為守護(hù)就是守住宗門，守住青云錄。直到此刻，看著身后瑟瑟發(fā)抖的母子，才突然明白——真正的守護(hù)，是守住眼前人，守住那份無論如何都不能割舍的牽絆。</p>
“李祈云！你要叛宗嗎？”玄火長老的怒喝刺破竹林，他率先沖出，火紅的靈力在掌心凝聚成一團(tuán)烈焰，“為了一個魔族妖女，你要毀了青云宗嗎？”</p>
“她不是妖女！”李祈云橫劍格擋，青芒與烈焰碰撞，迸發(fā)出漫天火星，“當(dāng)年的事另有隱情，是骨煞脅迫顏家，我爹娘的死……”</p>
“住口！”玄塵長老的聲音帶著痛心，“到了此刻，你還在為她辯解？顏氏一族通敵叛國是鐵證，你難道要讓青云宗數(shù)千年的清譽，毀在一個魔族余孽手里？”</p>
他抬手一揮，一道淡金色的繩索憑空出現(xiàn)，帶著禁錮靈力的符文，纏向顏靈兒。</p>
李祈云瞳孔驟縮，側(cè)身擋在顏靈兒身前，長劍斬出一道凌厲的劍氣，將繩索劈成兩段：“長老！要動手，沖我來！”</p>
“冥頑不靈！”玄塵長老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更多的卻是決絕，“拿下他！”</p>
隨著一聲令下，四位長老同時出手。玄火長老的火球如流星般砸來，玄水長老的水箭帶著刺骨的寒意，另外兩位長老則祭出了困陣符，淡藍(lán)色的光紋在地面蔓延，瞬間將三人圍在中央。</p>
李祈云將顏靈兒母子護(hù)在身后，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fā)。金丹初期的威壓擴(kuò)散開來，青衫被靈力鼓蕩，獵獵作響。他手中的長劍化作一道青色閃電，在火光水箭中穿梭，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發(fā)麻。</p>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顏靈兒看著他嘴角溢出的血絲，心都揪緊了，“我去跟他們說，我跟他們走，只要放了你和念云……”</p>
“不準(zhǔn)去！”李祈云厲聲打斷她，余光瞥見困陣符的光紋越來越亮，“他們要的是青云錄，就算你跟他們走，骨煞也不會罷休！”</p>
他突然想起玄塵長老給的那枚青云玉佩，急忙從懷里掏出來塞給顏靈兒：“帶著這個，念云的氣息會被屏蔽。從東邊的密道走，那里直通后山懸崖，跳下去有接應(yīng)的靈鳥，能帶你去安全的地方�！�</p>
“那你呢？”顏靈兒抓住他的手，淚水模糊了視線，“我不走！要走一起走！”</p>
“我斷后�！崩钇碓茙退延衽逑翟谀钤撇弊由希讣鈩澾^孩子熟睡的臉頰，動作溫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靈兒，聽我說，這是唯一的辦法。你帶著念云活下去，等我……等我解決了這里的事，就去找你們�！�</p>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顏靈兒看著他眼底的血絲，看著他嘴角強撐的笑意，突然明白了——他根本沒打算活著離開。</p>
“李祈云，你混蛋！”她哭出聲，“當(dāng)年你不告而別，現(xiàn)在又要丟下我們嗎？你答應(yīng)過要護(hù)著我們的！”</p>
“這次不會了。”李祈云抬手擦去她的眼淚，指尖的溫度燙得她心口發(fā)疼，“我會用青云錄纏住他們，給你們爭取時間。記住，別回頭，別等我，好好把念云養(yǎng)大，告訴她……她爹不是懦夫�！�</p>
話音未落，困陣符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無數(shù)光絲如蛛網(wǎng)般纏來。李祈云猛地推開顏靈兒，轉(zhuǎn)身迎上光絲，長劍橫掃，青芒暴漲，硬生生撕開一道缺口。</p>
“走！”他嘶吼著，聲音里帶著血腥味。</p>
顏靈兒看著他被光絲纏住的手臂，看著他為了擋住玄火長老的火球，后背被灼燒出的焦痕，終于咬著牙，抱著念云沖向缺口。</p>
“李祈云！我等你！”她的聲音在竹林里回蕩，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p>
李祈云回頭望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釋然的笑。他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四位長老，眼中再無一絲猶豫。</p>
“青云錄在我身上，想要，就來拿�！�</p>
他周身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青光，青云錄的紋路在體表浮現(xiàn)，與長劍共鳴，發(fā)出龍吟般的嗡鳴。金丹初期的靈力瘋狂燃燒，竟隱隱有突破中期的跡象。</p>
玄塵長老瞳孔驟縮：“你要燃燒靈力？！”</p>
“為了守護(hù)想守護(hù)的人，又何妨？”李祈云笑了，笑得張揚而決絕，“今日，我便用青云脈的道，讓你們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守護(hù)！”</p>
青光如海嘯般席卷開來，與四位長老的靈力碰撞在一起。整個竹林劇烈搖晃，無數(shù)竹子被氣浪掀飛，露出后面猙獰的山石。</p>
***顏靈兒抱著念云，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密道。身后的廝殺聲越來越遠(yuǎn)，她卻不敢回頭，只能拼命往前跑。念云不知何時醒了，伸出小手抓住她的衣襟，咿咿呀呀地叫著，像是在安慰她。</p>
“念云不怕，爹會沒事的�！彼煅手�，淚水滴在孩子臉上。</p>
密道盡頭的懸崖邊，果然停著一只巨大的靈鳥，羽毛雪白，正焦躁地踱來踱去。看到顏靈兒，靈鳥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鳴叫，俯下身讓她騎上。</p>
“麻煩你了�！鳖侅`兒撫摸著靈鳥的羽毛，聲音沙啞。這是紫瑤臨終前安排的，她說若藥谷出事，就讓靈鳥來青云宗后山接應(yīng)。</p>
靈鳥鳴叫著騰空而起，載著她們母子沖向云霄。顏靈兒回頭望去，只見青云宗的方向火光沖天，隱約能看到那道熟悉的青光，在火光中頑強地閃爍，像黑暗中永不熄滅的星辰。</p>
“李祈云，你一定要活著……”她將臉埋在靈鳥的羽毛里，淚水無聲滑落。</p>
***山門外的黑霧中，骨煞正閉目感應(yīng)著什么。當(dāng)他感覺到那道屬于念云的血脈氣息消失時，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暴怒。</p>
“廢物！連個人都看不�。 彼荒_踹飛身邊的魔族修士，周身的魔氣翻涌如濤，“傳令下去，進(jìn)攻青云宗！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青云錄和那個孩子找出來！”</p>
“是！”魔族修士領(lǐng)命，轉(zhuǎn)身傳達(dá)命令。</p>
黑霧中傳來無數(shù)興奮的嘶吼，密密麻麻的魔影從霧中走出，手持利刃，眼中閃爍著嗜血的紅光。骨煞看著青云宗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猙獰的笑。</p>
“李祈云，顏靈兒，你們逃不掉的�！彼蛄颂蜃旖�，“青云錄是我的，那個孩子的血，也只能用來澆灌我的魔功！”</p>
他縱身而起，化作一道黑虹，率先沖向青云宗的護(hù)山大陣。</p>
***青云宗內(nèi)，李祈云已經(jīng)渾身是傷。</p>
他靠在一塊斷裂的石碑上，胸口劇烈起伏，靈力幾乎耗盡。玄塵長老四人也不好受，玄火長老的左臂被他的青云斬劃傷，玄水長老的發(fā)髻散亂，玄塵長老的拂塵斷了半截，臉色蒼白如紙。</p>
“你當(dāng)真要與整個青云宗為敵？”玄塵長老看著他，眼神復(fù)雜。</p>
李祈云咳出一口血，慘笑道：“我從未想過與宗門為敵，我只是想護(hù)著她們母子。難道這也錯了嗎？”</p>
就在這時，護(hù)山大陣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嗡鳴，紫色的光暈瞬間黯淡下去。緊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山門的方向火光沖天。</p>
“是骨煞！他打進(jìn)來了！”有弟子驚慌地大喊。</p>
李祈云和四位長老同時臉色劇變。</p>
“他怎么會來得這么快？”玄火長老怒道。</p>
李祈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骨煞一定是感應(yīng)到顏靈兒離開了，才會提前動手。</p>
“現(xiàn)在怎么辦？”一位長老慌了神。</p>
玄塵長老看向李祈云，眼神中帶著一絲愧疚：“祈云，是為師……錯怪你了�！�</p>
李祈云搖搖頭，掙扎著站起身：“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骨煞的目標(biāo)是我和青云錄，我引開他，你們帶著弟子撤退�！�</p>
“不行！”玄塵長老立刻反對，“你靈力耗盡，根本不是他的對手！”</p>
“我有青云錄�！崩钇碓莆站o手中的長劍，盡管劍身已經(jīng)布滿裂紋，“青云子前輩說過，青云錄的力量不止于此，或許……我能找到真正的用法�！�</p>
他轉(zhuǎn)身望向山門的方向，那里魔氣滔天，已經(jīng)能聽到弟子們的慘叫聲。</p>
“照顧好靈兒和念云�！彼麑π䦃m長老說，語氣平靜，卻帶著托付后事的決絕。</p>
不等玄塵長老回答，他便化作一道青光，朝著魔氣最濃郁的地方?jīng)_去。</p>
“祈云！”玄塵長老想拉住他，卻只抓到一片衣角。</p>
青光中，李祈云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告訴靈兒，我愛她……”</p>
玄塵長老站在原地，看著那道義無反顧的青光，突然老淚縱橫。他終于明白，自己一直以來堅守的宗門大義，在那份沉甸甸的守護(hù)面前，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p>
“傳令下去！”他猛地轉(zhuǎn)身，拂塵一揮，眼中閃過決絕，“所有弟子聽令，隨我迎戰(zhàn)魔族！今日，就算拼了青云宗千年基業(yè)，也要護(hù)住李祈云！”</p>
四位長老對視一眼，同時躬身領(lǐng)命。</p>
“是！”</p>
這一刻，青云宗的裂痕仿佛被鮮血彌合，所有的分歧與猜忌都煙消云散，只剩下同仇敵愾的決心。</p>
而李祈云不知道的是，在他沖向骨煞的同時，一只雪白的靈鳥正載著顏靈兒和念云，盤旋在青云宗的上空。顏靈兒看著那道熟悉的青光，看著他沖向魔氣最濃郁的地方，突然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p>
她輕輕將念云放在靈鳥背上，摸了摸孩子的小臉：“念云，等娘回來。”</p>
然后，她縱身一躍，從靈鳥背上跳了下去，朝著那道青光的方向，墜落而去。</p>
風(fēng)中，只留下她一聲帶著決絕的呼喊：</p>
“李祈云，這次換我護(hù)著你！”</p>
山門前，魔氣與青光再次碰撞，掀起比之前猛烈百倍的氣浪。一場關(guān)乎生死，關(guān)乎守護(hù)的最終之戰(zhàn)，終于在青云宗的上空，正式拉開了帷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