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活脫脫就是臺賺錢機(jī)器,沒七情六欲的那種。</p>
只有姜小帥知道,這臺機(jī)器,其實早就壞了,還漏油。</p>
每個月十五號,池騁都雷打不動地開車去郊區(qū)墓地,對著一塊連照片都沒有的墓碑,一坐就是一下午。</p>
碑上就仨字,吳所畏。</p>
骨灰盒是空的,里面除了空氣,嘛都沒有。</p>
池騁就對著那塊空碑,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不說話,也不動,天不黑透他就不走。</p>
他還會翻來覆去地看三年前那場車禍的卷宗,看得都快能背下來了。</p>
車掉下山崖,炸了,燒得就剩個鐵架子。</p>
警察在下游撈著點東西,都爛得看不出人形了,做了一堆比對,才確認(rèn)了身份。</p>
所有人都信了,吳所畏死了。</p>
池騁也信了三年。</p>
他就是不甘心。</p>
南邊的小城,夏天說來就來,空氣里全是剛下過雨的青草味兒。</p>
吳所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從后廚鉆了出來。</p>
“張大爺,面來咯�!�</p>
他現(xiàn)在叫吳畏,畏懼的畏,少了個“所”字,好像人也跟著卸下了一堆擔(dān)子。</p>
人曬黑了,剪了個板寸,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破T恤,胳膊上都有了點肌肉塊,這幾年天天搬面粉袋子,能不練出來嗎。</p>
面館生意也就那樣,餓不死,發(fā)不了財。</p>
他日子過得沒什么波瀾,跟街坊鄰居混得挺熟,隔壁王大媽還老惦記著給他介紹對象,說他這么老實本分一小伙子,一個人晃蕩太可惜了。</p>
吳所畏每次都樂呵呵地擺手,說不急不急。</p>
他是真不急,他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挺好。</p>
就是偶爾,會在半夜猛地一下驚醒,摸一把后背,全是汗。</p>
他會下意識伸出手往旁邊摸,摸到一手冰涼的床單才想起來,這兒不是北京那個大得離譜的臥室,邊上也沒那個睡覺能把他勒死的男人。</p>
床頭柜最底下那個抽屜里,鎖著個破手機(jī)。</p>
他不敢開機(jī),也不敢扔。</p>
就怕哪天喝多了,腦子一抽,手一欠,就撥出那個早就刻進(jìn)DNA里的號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