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冰冷的雨水順著昂貴的西裝布料往下淌,顧淵卻渾然不覺。</p>
他站在傾盆大雨中,看著那輛載著沈念初的出租車徹底消失在茫茫雨幕里,尾燈的紅光像被澆滅的血點,轉(zhuǎn)瞬即逝。</p>
心頭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幾乎要沖破胸膛!</p>
他竟然真的走了?</p>
為什么不求他?</p>
往常他生氣,沈念初都會求他不要生氣的。</p>
剛才清羽生氣了,他只是沒有控制住,所以開除了他。</p>
可只要他求他,他肯定會留下他來的。</p>
怎么就不求呢?</p>
抱著那個破紙箱,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大雨里?!</p>
他以為他是誰?</p>
一個被他用錢買斷了、被他親手開除的下賤玩意兒!</p>
他憑什么敢這么硬氣?</p>
「顧總,雨太大了,您先上車吧?」</p>
司機撐著傘,小心翼翼地提醒,看著顧淵鐵青得嚇人的臉色,大氣不敢出。</p>
顧淵猛地回過神,眼神陰鷙地掃了一眼沈念初消失的方向,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p>
他粗暴地一把推開司機遞過來的傘,帶著一身濕冷的雨水和戾氣,重重坐進了勞斯萊斯的后座。</p>
「回公寓!」聲音冰冷刺骨。</p>
司機不敢多問,立刻發(fā)動車子。</p>
一路上,車廂里死寂一片,氣壓低得能凍死人。</p>
顧淵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被雨水沖刷得模糊扭曲的城市景象,腦子里卻不受控制地回放著剛才辦公室里的畫面。</p>
沈念初那平靜到近乎死寂的眼神,砸碎名牌時那決絕的姿態(tài),還有那句冰冷的「顧淵,我,不要你了」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里盤旋。</p>
「真的不要你了……」</p>
「呵!」</p>
他猛地一拳砸在昂貴的真皮座椅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p>
嚇了司機一跳。</p>
他憑什么不要他?</p>
他有什么資格說不要?</p>
他的一切都是他給的!</p>
工作、住處、錢、甚至他這個人!</p>
他有什么資格說不要?</p>
憤怒像毒藤纏繞著他。</p>
他需要發(fā)泄,需要一個地方,證明沈念初的「不要」只是一個可笑的、欲擒故縱的把戲!</p>
車子終于駛?cè)肽菞濏敿壒⒌牡叵峦\噲觥?lt;/p>
顧淵不等司機開門,自己猛地推開車門,帶著一身未干的雨水和濃重的戾氣,大步流星地沖向?qū)匐娞荨?lt;/p>
指紋解鎖,電梯直達頂層。</p>
「滴——」</p>
門開了。</p>
撲面而來的,不是熟悉的、或許帶著他身上淡淡沐浴露香氣的暖意。</p>
而是一股……冰冷的、空曠的、死寂的氣息。</p>
顧淵的腳步頓在玄關(guān)。</p>
公寓里所有的燈都關(guān)著。</p>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霓虹被雨幕暈染開,透進來一片模糊的、冰冷的灰藍色光暈,勉強照亮了奢華卻空曠得可怕的客廳。</p>
太安靜了。</p>
安靜得能聽到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還有……墻上那座價值不菲的歐式掛鐘,秒針走動時發(fā)出的、清晰到令人心慌的「滴答」聲。</p>
以前,沈念初在的時候,無論多晚,客廳總會留一盞溫暖的壁燈。</p>
廚房里或許還溫著給他準(zhǔn)備的醒酒湯或養(yǎng)胃粥。</p>
空氣里會彌漫著一種屬于「家」的、讓人放松的煙火氣。</p>
而現(xiàn)在……</p>
什么都沒有。</p>
只有冰冷的空氣,和死一樣的寂靜。</p>
一股莫名的煩躁和不安,像冰冷的毒蛇,悄然纏上了顧淵的心臟。</p>
他粗暴地甩掉濕透的西裝外套,砸在地板上,發(fā)出「啪」的一聲悶響。</p>
這聲音在死寂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卻更凸顯了這里的空曠。</p>
他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步步走進客廳。</p>
目光掃過。</p>
茶幾上,空無一物。</p>
以前總會擺著他洗好的水果,或者幾本財經(jīng)雜志。</p>
開放式廚房,灶臺冰冷,一塵不染。</p>
以前他總喜歡在那里忙碌,煲湯的香氣會飄滿整個屋子。</p>
沙發(fā)……他目光落在那個巨大的、昂貴的真皮沙發(fā)上。</p>
那里,曾經(jīng)是他等他回家時蜷縮的地方,也是他們無數(shù)次糾纏的地方。</p>
沙發(fā)上,似乎還殘留著他身體的溫度和氣息……</p>
不!</p>
不對!</p>
顧淵的眼神猛地一厲!</p>
沈念初一定是在玩把戲!</p>
他肯定沒走!</p>
他只是躲起來了!</p>
他幾乎是有些踉蹌地沖向了主臥!</p>
「砰!」</p>
他一腳踹開了主臥的門!</p>
「沈念初!你給我滾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