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距離高考前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全市聯(lián)合模擬考試繳費截止，只剩下最后八小時。</p>
我依然沒能從我那對“大忙人”父母那里，要到一百五十塊錢的報名費。</p>
他們一如既往地，在忙。</p>
可他們的社交動態(tài)，卻在同一時間更新了。</p>
姐姐顧盼兮的朋友圈里，是一張光彩照人的自拍。她穿著最新款的香奈兒連衣裙，站在一家高級畫廊里，笑得明艷動人。爸爸顧振邦站在她身側，手里提著一個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畫具箱，眼神里滿是驕傲與寵溺。</p>
配文是：【謝謝老爸送我的頂配畫具，沖擊美院的最后階段，加油！】</p>
弟弟蘇瑾言的動態(tài)里，是一段短視頻。他坐在三角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翻飛，奏出華麗的樂章。媽媽蘇婉儀端著一碗精致的甜品，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p>
配文是：【老媽說，最后沖刺也要勞逸結合，一曲終了，就有愛心冰糖雪梨羹喝~】</p>
我盯著那兩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p>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密不透風的酸楚感，從胸腔一路蔓延到喉嚨。</p>
原來他們不是忙，他們只是在忙著愛他們真正在乎的孩子。</p>
而我，蕭默，永遠是那個多余的、不被想起的存在。</p>
這感覺，和我爸媽離婚那天一模一樣。</p>
冰冷的法庭里，法官公式化地詢問孩子的撫養(yǎng)權問題。</p>
爸爸幾乎是脫口而出：“盼兮必須跟我。她有藝術天賦，我絕對不能讓她跟著一個不懂欣賞的人，耽誤了她的前程�！彼粗憬�，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期許。</p>
媽媽也立刻表明立場：“瑾言的音樂天賦不能被埋沒，他需要一個安靜的、有文化氛圍的成長環(huán)境。他跟著我最合適。”她撫摸著弟弟的頭發(fā)，滿是疼愛。</p>
法官低頭翻閱著資料，眉頭微蹙：“材料上顯示，你們還有一個女兒。”</p>
空氣瞬間凝固了。</p>
他們臉上的表情，像是突然想起了家里還有一件被遺忘的舊物。</p>
“哦，對，還有蕭默。”</p>
然后，便是毫不意外的推諉。</p>
“我已經要了盼兮了，精力實在有限，兩個孩子負擔太重。”爸爸率先開口。</p>
“你們老顧家的女兒，自然該跟你姓顧！”媽媽的語氣尖銳起來。</p>
“蕭默性格內向，是個女孩子，跟著你這個當媽的不是更方便嗎？”</p>
“我手下帶著好幾個博士生，每天備課、開會，哪里有時間管兩個孩子……”</p>
我蜷縮在旁聽席的角落，像一個透明的幽靈，看著他們?yōu)榱瞬灰叶綐屔鄳?zhàn)。</p>
最后，是我自己打破了這場鬧劇。</p>
“我可以一個人住�！蔽艺酒饋恚帽M全身力氣說道，“只要你們按時給我生活費�！�</p>
就這樣，我擁有了法律意義上的獨立，也開始了食不果腹的獨居生活。</p>
班級群里，負責收錢的課代表已經@了我三次，語氣從提醒變成了警告。</p>
【蕭默，再不交錢，系統(tǒng)就錄入不了你的名字了，這次聯(lián)考就等于自動放棄了�！�</p>
我死死地咬著下唇，胃又開始隱隱作痛。</p>
今天的午飯，是一個一塊五的菜包。因為我的口袋里，只剩下最后兩塊錢。</p>
可是，一百五十塊的報名費，比餓肚子更重要。</p>
這是我通往未來的唯一一座橋。如果連這座橋都上不去，我的人生，可能就真的沉入谷底了。</p>
我必須，也一定要拿到這筆錢。</p>
既然電話不接，微信不回。</p>
那我就親自上門去要。</p>
爸爸的律所就在市中心，離學校不過幾站路的距離。</p>
我決定，先去找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