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時候,你也不過十來歲,性子就已經(jīng)挺冷的了,院里別的孩子都不敢靠近你。”</p>
“偏偏那個小嬌氣包,就愛跟在你后面跑,‘昭哥哥、昭哥哥’地叫。”</p>
蘇婉儀笑著看向兒子,“奇怪的是,你倒從不嫌她煩�!�</p>
“她哭了你給她糖,她走不動了你背她,她被大孩子欺負了你還去幫她出頭……”</p>
“那時候,你怎么不嫌人家嬌氣聒噪了?”</p>
京昭聽著母親的敘述。</p>
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那個粉雕玉琢,穿著漂亮小裙子,卻動不動就扁著嘴要哭鼻子的糯米團子。</p>
他冷硬的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嗯”了一聲,算是承認。</p>
蘇婉儀感嘆道:“說起來,我還挺喜歡那個小丫頭的�!�</p>
“長得漂亮,性子雖然嬌了點,但心眼實在,挺招人疼的�!�</p>
“后來我們搬回京市,就再也沒見過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長成什么樣的大姑娘了�!�</p>
京昭放下茶杯,抬起眼,漆黑深邃的目光平靜地看向母親。</p>
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p>
“媽,要是……我把那個嬌氣包娶回來給你做兒媳婦,你覺得怎么樣?”</p>
蘇婉儀聞言,先是一愣。</p>
隨即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芒,聲音都帶著激動:“真的?”</p>
“阿昭,你……你遇到愿愿了?你們……”</p>
京昭卻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p>
轉(zhuǎn)而拿起一個蜜橘,慢條斯理地剝了起來:“隨口一說,媽你別當真�!�</p>
說完,他將剝好的橘子遞到母親手里。</p>
蘇婉儀看著兒子這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心里卻跟明鏡似的。</p>
她這個兒子,從小到大,主意正得很,絕不會無的放矢。</p>
她接過橘子,沒有再追問,只是臉上的笑容久久沒有散去,心底充滿了期待。</p>
或許,她盼了多年的兒媳婦,真的有著落了?</p>
而且還是那個她印象中嬌嬌軟軟,能讓她冰山兒子都另眼相看的小丫頭?</p>
溫馨的氛圍并沒有持續(xù)太久。</p>
晚飯時分,京父京華濤從書房下來,坐到主位上。</p>
他年近花甲,鬢角已染霜色。</p>
但眉宇間依舊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與刻板,明顯一身富貴里浸淫出來的氣派。</p>
餐桌上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沉悶。</p>
京華濤先是例行公事般詢問了公司幾個大項目的進展。</p>
京昭言簡意賅地回答,語氣公事公辦,聽不出什么情緒。</p>
然而,當京華濤說起自己一直想推動的那個與北方某傳統(tǒng)重工業(yè)集團的合作項目時。</p>
京昭緩緩放下筷子,姿態(tài)慵懶隨性,卻壓迫感十足。</p>
即使不言語,仍然讓人感到鋒利。</p>
他淡淡開口:“那個項目,風險評估依舊過高,我不同意推進�!�</p>
聞言。</p>
京華濤眉頭立刻皺緊,聲音沉了下來:“風險評估?哪次開拓新領(lǐng)域沒有風險?”</p>
“保守守成,京氏還怎么發(fā)展?這個項目我考察了很久,前景廣闊!”</p>
“前景廣闊?”</p>
京昭冷笑一聲,輕嗤:“依附于落后產(chǎn)能和人情關(guān)系的所謂前景?”</p>
“父親,您的商業(yè)嗅覺,似乎還停留在二十年前。”</p>
這話可謂毫不留情,直接戳中了京華濤的痛處。</p>
他臉色瞬間鐵青,猛地一拍桌子:“逆子,你怎么跟我說話的!”</p>
“我是你父親,也是京氏的董事長!”</p>
“正因為您是董事長,才更不能因為個人執(zhí)念,把集團拖入泥潭�!�</p>
京昭絲毫不懼,甚至慢條斯理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p>
“現(xiàn)在的京氏,我說了算。這個項目,到此為止�!�</p>
“你!”</p>
京華濤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著京昭的手都在抖,“你這個逆子,翅膀硬了是不是?!”</p>
“別忘了是誰把你扶上這個位置的!”</p>
“扶我?”</p>
京昭終于抬起眼,正視著父親,眼神凌厲。</p>
那雙丹鳳眼里,是冰封般的寒意:“如果不是我,京氏早在三年前那場危機里就易主了�!�</p>
“您以為,靠您那些老掉牙的關(guān)系網(wǎng),能撐到今天?”</p>
說罷,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父親。</p>
聲音不高,卻字字重若千鈞,帶著絕對的掌控力,震懾人心。</p>
“以后,集團的戰(zhàn)略方向,由我全權(quán)決定�!�</p>
“您既然身體不好,就安心在家陪著母親養(yǎng)病,頤養(yǎng)天年。不該插手的事,別再過問�!�</p>
“否則�!�</p>
京昭微微停頓,目光掃過父親瞬間煞白的臉。</p>
吐出最后一句冰冷的話:“我不介意提前讓您徹底退休�!�</p>
這話里的威脅意味,再明顯不過。</p>
京華濤張了張嘴,看著兒子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p>
竟真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p>
他知道,京昭說得出,就絕對做得到。</p>
這個兒子,早已不是他能掌控的了。</p>
“阿昭……”</p>
一旁始終沉默的蘇婉儀,看著丈夫和兒子劍拔弩張的樣子,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p>
單薄的肩膀顫抖著,臉色更加蒼白。</p>
“你們……別吵了……”</p>
京昭看到母親哭了,周身冷厲的氣勢收斂了些許。</p>
他走到蘇婉儀身邊,抽出一張紙巾,溫柔仔細地替她擦去眼淚。</p>
他沒有看父親,只是低聲對母親說了一句,“媽,別哭。”</p>
“這個家,以后沒人能再讓你受委屈�!�</p>
說完,他安撫般地拍了拍母親的背,然后,不再看餐桌上的任何人。</p>
轉(zhuǎn)身,邁著決絕的步伐,徑直離開了老宅,背影肅殺。</p>
……</p>
第二天,時愿頂著兩個不太明顯的黑眼圈,來到了位于京市藝術(shù)區(qū)的“拾一”工作室。</p>
昨晚她翻來覆去,腦子里全是京昭和周世清的事,幾乎沒怎么睡好。</p>
“時老師,早!”</p>
打招呼的是她的助理。</p>
一個剛畢業(yè)沒多久,扎著丸子頭的女生,名叫宋淼,大家都叫她淼淼。</p>
宋淼做事麻利,性格開朗,是工作室的開心果,時愿也很喜歡她。</p>
“早,淼淼。”時愿勉強笑了笑,揉了揉太陽穴。</p>
工作室面積不大,但布置得很有格調(diào),四處擺放著畫作、雕塑和藝術(shù)書籍。</p>
除了宋淼,還有一個身影正對著一幅未完成的抽象畫抓耳撓腮。</p>
他是時愿在港島藝術(shù)學院的師兄,叫蘇航。</p>
蘇航是個極其有趣的存在。</p>
他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五官甚至比許多女生還精致。</p>
但一開口,那捏著嗓子的語調(diào)和小蘭花指就暴露了他的屬性。</p>
是的,蘇航是個gay,娘娘腔。</p>
“哎喲喂~我的小愿愿,你可算來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