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皇登基也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怎么也不見立后?”</p>
在旁邊的嬸子一邊團(tuán)著面一邊跟正在摘菜的一個大娘說著話,站在不遠(yuǎn)處查看配料的貌美婦人睫毛顫了顫,手上動作不由得放輕。</p>
“不是吧?自從三年前皇上發(fā)妻戰(zhàn)亂中死了后,身邊不就一直有一個叫什么......什么雪來著的,一直陪在新帝身邊,說不定就是在籌備封后呢!”</p>
崔令窈抿著唇,壓下心頭的情緒,道:</p>
“今日的活兒也差不多了,我明日這個點(diǎn)兒再來�!�</p>
揉面的嬸子連忙對她笑,</p>
“行行,我那兒買了糯米糕,崔娘子拿去給在在甜甜嘴兒!”</p>
崔令窈謝過后便就離開了,揉面的嬸子壓低了聲音,</p>
“這崔娘子可憐的很,年紀(jì)輕輕就守了寡,一個人拉扯著孩子,當(dāng)初生的時候都差點(diǎn)兒沒命......”</p>
崔令窈頭腳剛回到家,后腳雨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p>
在在從鄰居張大爺家跑了出來抱著崔令窈的腿撒嬌,</p>
“想娘親!”</p>
從前再怎么不舒服,看見女兒,崔令窈總是會好受些,可今日不知怎的,這心頭悶得很。</p>
哄了幾句孩子,天光漸漸暗下去,雨不見停歇,連帶著肩胛的舊傷也隱隱作痛,讓人更是心煩意亂。</p>
在在已經(jīng)睡下了,崔令窈想起門好像沒有上鎖,給孩子蓋上毯子后便就將油燈罩起來往外走去。</p>
可走了沒幾步,她好像聽見了些腳步聲。</p>
可......</p>
這兒是最深的弄巷,又下了這么久的大雨,怎么會有腳步聲在附近?</p>
她蹙起眉頭,正安撫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打開門的瞬間就看見院子里密密的站了二十來人。</p>
一道雷電閃過,宛若白晝,將那群人中負(fù)手站在傘下的男人容貌照的清清楚楚。</p>
崔令窈刷的一下白了臉,猛地向著房間奔去,片刻不敢停留。</p>
崔令窈此刻腦子一片空白,顫抖的手急促翻出自己的文書和一袋子的銀子,抱起還在熟睡的孩子,開了后門就一路想逃離此處。</p>
可,打開門的瞬間,徐明一身黑色鎧甲,對著崔令窈拱了拱手,</p>
“娘娘,外面雨大,還請回屋吧�!�</p>
崔令窈不敢與之對視,</p>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讓開!”</p>
她強(qiáng)勢的想要蒙混過關(guān),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可還是不肯放過這機(jī)會。</p>
但徐明就像是一尊門神,沉默冷硬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p>
忽的,崔令窈頭上的雨消失了,她身子僵硬,連頭也不敢不敢回。</p>
周遭的雨聲依舊大的嚇人,崔令窈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胳膊,身后傳來一聲似是嘆息,又帶著幾分歡愉的聲音,</p>
“阿窈,好久不見。”</p>
三年,再見是這六個字。</p>
崔令窈幾乎喘不過氣。</p>
為什么再見,他能夠這樣風(fēng)輕云淡,好像二人之間從未有過隔閡?</p>
眼淚先情緒一步瘋狂墜落,崔令窈轉(zhuǎn)過身,仰著臉對上那張熟悉的臉,心口的痛讓她眼中恨意漸生,</p>
“閣下是認(rèn)錯人了吧!”</p>
分明,她已經(jīng)將那些傷痛都隱藏在心中不肯記起,這樣平淡的日子足夠她帶著在在活下去,為什么會被找到?!</p>
知道逃不掉,崔令窈的眼中更多了無謂的冷,護(hù)著懷中的孩子仰著臉與墨厭舟對視。</p>
墨厭舟皺眉,卻又很快舒展了眉頭,并未將她的憤怒放在眼中,反而帶著笑,</p>
“阿窈,不要與我置氣。</p>
我還以為你真的出了什么事。</p>
知道你或許還活著,你知道我多高興嗎?”</p>
這樣繾綣的情話卻讓崔令窈的身子微微顫抖,帶著幾分絕望的閉了閉眼,毫不猶豫的跪了下來,語氣低緩,</p>
“我與閣下的情分,早在三年前的城墻處就斷了。</p>
皇上又何須在此逼迫?</p>
難道,皇上真的要看我去死才行嗎?”</p>
她渾身已經(jīng)濕透了,一張素凈的臉卻美的驚心動魄,只是那雙眼死寂一片。</p>
墨厭舟周身的氣壓忽的冷了下來,緊抿著唇,一把將她的手腕抓住往著屋中扯去。</p>
崔令窈腳下踉蹌,等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被扔在了床榻上。</p>
墨厭舟欺身壓了上去,冰涼的唇?jīng)]有絲毫猶豫的碾著她沒有血色的唇瓣。</p>
驚醒的在在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將手邊的東西砸向他,</p>
“壞蛋,放開娘親嗚嗚!”</p>
墨厭舟看了一眼在在,冷聲叫了一聲徐明,很快在在就被帶了下去,連著哭聲也漸漸消失在雨夜。</p>
崔令窈面色蒼白,想要跟著跑出去,卻被再次抓住了手腕抵在了墻壁上。</p>
墨厭舟貼近她,溫?zé)岬臍庀㈦S著熟悉的味道噴灑在她的臉上,卻叫崔令窈身子禁不住顫抖,</p>
“阿窈,就這么不想見到我嗎?”</p>
他一點(diǎn)點(diǎn)將手強(qiáng)勢塞入崔令窈的掌心,看起來十指相扣,恩愛繾綣,可說出的話,卻叫崔令窈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的沉下,</p>
“當(dāng)年趁著有人偷襲匈奴大亂,找了個面目全非的女尸裝作是你,假死離開我三年。</p>
這三年我無一日沒有念著你想著你,可你卻在這兒過起逍遙日子......</p>
崔令窈,你沒有心�!�</p>
假死離開他三年?</p>
可分明,當(dāng)初她是真的走到了絕路!</p>
那種情形下,她除了假死還能如何?</p>
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回去與他恩愛,養(yǎng)著他與他那小青梅茍且出的孩子?</p>
她還沒那么下賤,她做不到!</p>
肩膀處的舊傷在此刻似乎更難受了,崔令窈偏過頭,咬著牙,</p>
“是,我沒有心。</p>
這個答案若是皇上滿意了,還請皇上能夠離開!”</p>
從前的崔令窈對自己不說是百依百順,但是也極少這樣疾言厲色,墨厭舟的臉色越發(fā)的冷,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p>
那雙黑眸中醞釀的怒意顯而易見,崔令窈想掙扎,墨厭舟手上的動作更是加重了幾分,頗是帶了幾分的咬牙切齒,“離開?崔令窈,我當(dāng)初說過,你我成了親,就是生同衾死同穴的。你即便是鬼,也只能夠牢牢地跟在我身邊!”</p>
“難道不是皇上先背叛了諾言嗎?”</p>
多年想問的話,崔令窈在此刻借著怒意吼出聲來,赤紅著雙眼看向他,</p>
“我想問問皇上,我當(dāng)初一路北上男扮女裝,于那般多人的追殺中給你送去糧草,為何我就是可以被隨意舍棄的棋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