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吁~”</p>
汜水關內(nèi)!</p>
沉重的城門緩緩合攏,將沖天的血腥氣隔絕在外。</p>
張澈隨呂布勒住馬,抬頭望去,董卓滿臉橫肉,隨意癱坐在地,氣喘吁吁。</p>
幾名親兵正費力地幫他卸著金甲。</p>
身后,李傕、郭汜等一眾西涼悍將按劍而立,個個渾身浴血,煞氣未消。</p>
“孩兒呂布,拜見義父!”</p>
呂布率先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聲音洪亮。</p>
董卓仿佛沒聽見,依舊低著頭,專注地對付卡住的肩甲,氣氛一時有些凝滯。</p>
“大膽!”</p>
一聲厲喝驟然炸響,打破了沉默。</p>
李傕踏前一步,佩劍半出鞘,寒光逼人。</p>
“見到太師,為何不跪?!”</p>
瞬間,數(shù)柄明晃晃的刀劍就對準了三人。</p>
“小人楊松!拜見太師!太師洪福齊天,壽與天齊!”</p>
張澈突然蒙了,楊松反應極快,怪叫一聲,連滾帶爬沖出兩步,整個人五體投趴伏下去,聲音諂媚的能滴出蜜來。</p>
動作間,懷里那些沾血的碎銀、玉佩“哐當”掉了一地,他也顧不上去撿。</p>
“你也跪下!”</p>
李傕再度上前,怒目圓睜,劍尖幾乎戳到張澈嘴里去。</p>
張澈不跪,楊任自然不跪,二人就這么靜靜站著。</p>
“咳咳!”</p>
呂布臉色大變,輕咳一聲,朝張澈瘋狂眨眼。</p>
張澈:???</p>
還要跪嗎?</p>
好像要跪!</p>
從穿越到現(xiàn)在,在漢中,他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太子爺,連張魯都沒跪過。</p>
這也就導致一個月,他的思維還沒轉(zhuǎn)變過來,一時間有些懵逼。</p>
而面前,眾西涼大將已經(jīng)怒目而視,手齊齊放在了劍柄上。</p>
楊松早就被嚇得面色慘白,哆嗦著起身,手忙腳亂抓著張澈腦袋就往下摁。</p>
“滾一邊去!”</p>
抬腳!</p>
砰!</p>
楊松就被踹到了一邊,兜里“戰(zhàn)利品”掉了一地。</p>
張澈抬頭,看著連眼皮都沒抬的董卓,一咬牙。</p>
得~</p>
形勢比人強,跪唄!</p>
男兒膝下有黃金,此刻正是套現(xiàn)時。</p>
就當是上香了!</p>
“漢中張魯之子張澈、張明煜,拜見太師!”</p>
張澈毫不拖泥帶水,帶上楊任,故作浮夸,雙手拍打著袖口,撩袍撲騰跪下叩首,聲如洪鐘:</p>
“太師萬歲!萬歲!萬萬歲!”</p>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臉色大變。</p>
董卓肥胖的身軀猛地一僵,緩緩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受用,隨即化為毫不掩飾的贊賞和野心,哈哈大笑起來。</p>
這句話,還是他第一次聽。</p>
好聽!愛聽!</p>
別看他胖,但異常靈活,一骨碌起身:</p>
“哈哈哈,原來是張魯之子,快快請起!”</p>
說著,快步上前親切的扶起張澈,眼睛瞇成一條縫上下打量著,贊嘆不已:</p>
“嘖嘖,果然是英雄出少年!”</p>
“說說看,為何在此,為何幫咱家?”</p>
看著面前滿臉笑意的大胖子,張澈頓時松了口氣,內(nèi)心嘀咕。</p>
哪個王八蛋說的董卓殘暴?</p>
這不胖乎乎的,慈眉善目,挺好說話嘛!</p>
當即整理盔甲,挺直腰桿,抱拳朗聲開口:</p>
“關東諸侯無道,犯上作亂!”</p>
“澈特率漢中精銳前來,助太師掃平叛逆,匡扶社稷!”</p>
只要得到董卓認可,他的第一步計劃,就已經(jīng)成了。</p>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p>
今兒個幫董卓打了這么漂亮的大勝仗,不說封官賜爵,嘉獎肯定是跑不了的。</p>
就當他神游天外,等著董卓夸贊時,領口猛地被粗暴撕住。</p>
“你放屁!”</p>
董卓咧開嘴,露出滿嘴黃牙,面目猙獰扭曲,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張澈臉上,方才的笑意蕩然無存:</p>
“袁紹小兒也是越過越回去了,派這么個黃口孺子來賺咱家,還他媽張魯之子?”</p>
“來人吶,剝光了吊在關上!”</p>
張澈終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喜怒無常,什么叫暴虐。</p>
哪個王八蛋說的董卓好相處的?</p>
隨著董卓一聲令下,左右甲士轟然應諾,如狼似虎地撲上來!</p>
樹的影,人的名。</p>
楊松哪兒見過這整個,抱著頭趴在地上,抖的不成樣子。</p>
張澈眼神突然一冷,攥緊了拳頭。</p>
去你媽的死胖子,跪都跪了,他是來投誠的,不是洗干凈等殺的。</p>
匹夫一怒,流血五步。</p>
既然不讓他當反派,那他就當一回義士。</p>
追封也是封!</p>
“且慢!”</p>
千鈞一發(fā)之際,兩道喝聲響起,擋在張澈面前。</p>
害,您猜他是誰?</p>
溫侯呂布!驍騎校尉華雄!</p>
還不等呂布開口,華雄快速朝董卓拱了拱手,轉(zhuǎn)身看向張澈,呼吸有些急促:</p>
“那日城外,是你射的那紅臉漢?”</p>
對上了,一切都對上了!</p>
關外沒有自家兵馬埋伏,諸侯聯(lián)軍更不會救他。</p>
只有眼前之人,才有這個動機,有這個本事。</p>
張澈嘴角猛抽,好一個“射”字。</p>
但他自然不會謙虛,裝什么清高,準備了這么久,不就等的是這一刻嗎?</p>
“正是!”</p>
華雄頓時激動起來,也顧不上什么頂不頂撞,閃身道張澈身旁,撲騰跪了下來:</p>
“太...太師,末將愿拿軍功為張澈擔保,絕非敵軍探子!”</p>
“還求太師,饒、饒他一命!”</p>
看,這就是咱關西漢子!</p>
有仇必報,有恩也必報!</p>
呂布雖然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還是跪在了華雄旁邊:</p>
“義父,孩兒也愿拿軍功為擔保!”</p>
隨著二人的下跪,人群中傳來震驚、意動、鄙夷......</p>
后方李肅天人交戰(zhàn)許久,默默站了出來,跪在了董卓面前。</p>
董卓也察覺到里面還有隱情,掃了一眼呂布,瞇著眼看向華雄,聲音有些冰冷:</p>
“華雄,給咱家說出個一二三來!”</p>
華雄突然老臉一紅,支吾起來。</p>
那日求援,為了面子,他說的是和紅臉漢子大戰(zhàn)三百回合不分勝負,一些細枝末節(jié),就悄悄省了過去。</p>
“這...末將、末將那日出關廝殺,連斬數(shù)將,早已力竭,還好有張澈趕到,救下了末將!”</p>
憋了半天,華雄一咬牙,硬著頭皮將前因后果細細說來。</p>
加上有李肅作證,董卓臉色這才緩和。</p>
其余眾人也是恍然大悟,看向張澈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善意。</p>
“哼,華雄謊報軍情,扣除軍功!”董卓瞪了一眼華雄,隨即堆起笑容,親手替張澈整理了一下被扯亂的衣領:</p>
“哈哈哈!原來是咱家錯怪了忠良!”</p>
“實在是這些關東鼠輩,詭計多端,不得不防��!”</p>
一會兒的功夫,董卓成功詮釋了什么叫川劇,親切的拉起張澈的手:</p>
“既然是來護駕的,等咱家班師回朝,就引薦你入朝,封官賜爵,如何!”</p>
他看張澈的眼光中,滿是欣賞,年輕、武藝高,不卑不亢,多好的孩子。</p>
“既見太師,如見陛下!”</p>
張澈順著坡也就下了,心中冷笑,面上卻愈發(fā)恭敬,順勢道:</p>
“能得太師賞識,三生有幸!愿為太師效犬馬之勞!”</p>
見皇帝?他又不是瞎子,董卓方才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他又不是沒看到。</p>
董卓也就是靠著相同的套路,換取了如今的權傾朝野,又怎么會讓同樣的事再發(fā)生一次。</p>
“好!好!好!”</p>
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董卓徹底放下了戒備,揮了揮手:</p>
“隨咱家回府,設宴,為張將軍接風洗塵!”</p>
說著,瞪了一眼還趴在地上的楊松,抬起腿,邁開腳,結(jié)結(jié)實實踩了過去。</p>
“呃�。。 �</p>
楊松猝不及防,將近三百斤的肉山落在身上,慘嚎一聲,眼珠暴突,舌頭硬生生吐了出來,差點昏厥過去。</p>
張澈終于松了口氣,邁開步子,跟了上去。</p>
楊任則隨手拉起粘在地上的楊松,翻著白眼。</p>
天漸漸黑了下來!</p>
這個時代,本就沒有什么娛樂活動,天黑下來,也就意味著造人時間到。</p>
但這只是對于普通百姓來說。</p>
至于達官顯貴,天黑下來,才是真正的紙醉金迷、聲色犬馬。</p>
董卓雖以太師自居,但吃穿用度,那可是按著天子的排場。</p>
是夜,汜水關城主府內(nèi)燈火通明,絲竹管弦之聲靡靡。</p>
宴會極盡奢華僭越,廳內(nèi)燭臺如林,照得如同白晝。</p>
御用的金器玉盞隨意擺放,案上珍饈百味,許多是連張澈都未曾見過的山珍海錯,珍稀度在后世可以換一輩子鐵飯碗。</p>
衣著輕薄透明的歌姬舞女扭動著腰肢,媚眼如絲,穿梭于席間為眾人斟酒。</p>
眾文武依序落座,推杯換盞,喧鬧異常。</p>
楊任被留在外面安排漢中兵馬,董卓最不缺的就是諂媚之人,楊松那一套,自然入不了眼,連進大廳的資格都沒有。</p>
倒是張澈,被安排的位置,不在最前方,但也不是末尾。</p>
在密林中躲了幾日,吃的全是干糧,又在關外殺了一天,早就餓得發(fā)慌。</p>
見沒人注意自己,張澈也樂得清閑,旋風筷子鏟子嘴,大口大口往里懟。</p>
一直到吃了個八成飽,張澈這才放緩速度。</p>
夾一口菜,抿一口酒,瞇著眼四處打量了起來。</p>
董卓、呂布、華雄、李肅,這四個人,自然不會認錯。</p>
至于其他人,沒介紹,他也不認識。</p>
直到酒足飯飽,一直沒露面的李儒這才快步走了進來,附在董卓耳邊低語:</p>
“太師,查到了,是張魯之子!”</p>
“張魯殺了漢中太守蘇固、同行別部司馬張修,占了漢中!”</p>
“最近更是率軍和劉焉廝殺了數(shù)場,攻下葭萌關,徹底脫離益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