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響了一句，錄音戛然而止。

    玩具已經(jīng)徹底壞了。

    沈菲南強(qiáng)忍著悲痛，顫抖著蹲下聲，把四分五裂的錄音玩具撿起來。

    她沒護(hù)住平安，也沒護(hù)住他留給她的最后念想。

    她仿佛看見平安在她跟前又死了一次。

    看見他安慰她別哭，說他不疼……

    沈菲南護(hù)著碎裂的玩具，絕望又痛恨凝向顧白赫：“這錄音玩具里的話……是平安留給你的最后遺言�！�

    “他最后闔眼時，說他有點累，想睡覺了，等阿爸來了，就叫我叫醒他……”

    “他臨死都還在等著你去看他！可你呢？顧白赫！你幫著外人害死了你的兒子，午夜夢回你就不會虧心嗎？！”

    沈菲南的嘶喊太悲切，一時間，顧白赫都被震得說不出話。

    直到李思赫被嚇得哭了起來，林蘭蘭沖進(jìn)了屋。

    “妹妹，你敗壞我的名聲就算了，不能總拿孩子開玩笑，我早上帶思赫去領(lǐng)糧食的時候還見你把平安送去軍區(qū)幼兒托教所了。”

    “白赫，不信你問思赫，孩子可不會撒謊�！�

    李思赫哭著點頭，眼睛瞟著沈菲南卻不敢說話了。

    “滾！”

    沈菲南話落，顧白赫就擋在林蘭蘭面前：“沈菲南，你冷靜點……”

    “你也給我滾！”

    沈菲南猩紅著眼打斷，一把扯下墻壁上掛著的鐮刀：“再不滾！就別怪我控制不住殺了你們！”

    顧白赫臉色變了又變，但到底什么都沒說，帶著林蘭蘭母子快速離開。

    屋子很快恢復(fù)寂靜。

    結(jié)婚這么多年，這還是顧白赫第一次被沈菲南逼得讓步。

    可她卻沒有半點高興，心頭只有恥辱的可笑。

    緩了很久，沈菲南把屋子里兒子的遺物都收起來，包括那個已經(jīng)壞掉了的錄音玩具，一起帶到了墓地，盡數(shù)燒掉。

    期間，顧白赫一直沒有露面。

    沈菲南也沒再想他一次。

    就當(dāng)他死了。

    ……

    轉(zhuǎn)眼二十幾天過去，顧白赫也一直沒回家。

    距離沈菲南離開漠河，只剩7天。

    下午兩點，她從供銷社買了東西回家，在門口迎面遇上顧白赫。

    顧白赫正扭頭笑著和林蘭蘭說話，看見她，笑意一僵：“這個點，你沒去學(xué)校上班？”

    沈菲南沒答，看著男人一手牽著李思赫，一手提著兔子。

    她冷眼懟回去：“你不也沒去訓(xùn)練？”

    顧白赫臉色一變，卻被林蘭蘭搶先接話：“白赫出任務(wù)回來，剛好遇見思赫纏著我要上山，他就陪著思赫打獵去了�！�

    沈菲南的臉色更難看，她嘲諷盯了顧白赫一眼，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曾經(jīng)，平安不止一次跟顧白赫哀求，想去山上玩，卻被顧白赫拒絕，說是不能玩物喪志。

    可憐她的平安，到死都不知道被父親帶去打獵是什么滋味。

    顧白赫的雙標(biāo)，越看越讓人惡心。

    沈菲南進(jìn)了里屋，正要關(guān)房門，卻被一只大手堵住。

    顧白赫罕見扔下了林蘭蘭，竟然回來了。

    卻見男人獻(xiàn)寶似的從兜里掏出一根雪白的羽毛，遞上：“這是給平安帶的小鳥羽毛，他不是喜歡嗎？”

    沈菲南后退一步，唇角勾起譏諷：“真難得，你竟然還記得給平安帶禮物，我以為你滿心只有新兒子李思赫�！�

    顧白赫一哽。

    下意識蹙眉，可瞥見沈菲南眼里的空洞，心中卻隱隱不安。

    顧白赫只能把羽毛放在桌上，難得有耐心解釋：“我這段時間出任務(wù)，聽蘭蘭說，都二十多天了，你一直沒把平安接回來�！�

    “我知道你生氣我對平安嚴(yán)厲，但我也是為了他好，咱倆別扭鬧了這么久，你氣消了就去軍區(qū)幼兒托教所把平安接回來吧，我也想他了。”

    沈菲南倒是也想平安真的好好活在軍區(qū)幼兒托教……

    她看了一眼床頭的骨灰壇，眼中漫上凄苦。

    沒再看顧白赫，她自顧自踏進(jìn)房門，關(guān)上門。

    這一次，顧白赫沒有阻攔她。

    而很快，隔壁院子就傳來李思赫的歡呼聲：“謝謝爸爸給我獵的大白鳥！我要用大白鳥的羽毛做一把羽毛扇！”

    沈菲南瞥了一眼桌上的一根白羽毛，冷笑一聲，抓起羽毛扔進(jìn)了灶臺。

    回頭瞥見桌上的結(jié)婚照——

    她穿著整潔的藍(lán)色工服，笑得溫柔幸福，顧白赫穿著筆挺的綠色軍裝，嘴抿成一條線，仿佛是在上墳。

    沈菲南隨手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將結(jié)婚照剪成兩半。

    一刀兩斷，干凈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