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物是人非
屋里一下沒了聲音,琴房雪白的燈光將沈知意的臉稱得毫無血色。</p>
她仰頭,生生將眼淚逼回去,深吸了一口氣:“誰做的孽誰來背。我沒輸過,也絕不服輸!”</p>
賀西洲一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p>
他能看到沈知意眼里的執(zhí)拗和倔強(qiáng)。</p>
說到底,他們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彼此都相互了解,她的性子是勸不動的。</p>
兩人就這樣對視良久,賀西洲最后只說了一句:“隨你。”</p>
“哐——”門被人關(guān)上,不一會兒就傳來汽車揚(yáng)長而去的聲音。</p>
沈知意一下無力地癱坐在地,卻忽然笑了,可笑著,卻又不自覺濕了眼眶。</p>
二十幾年,她就算是捂了一座冰山,也該化了一角。</p>
而他賀西洲的心,大概真的是鐵打的,沒有一絲情感。</p>
太陽初升,“紅刊”律師事務(wù)所。</p>
沈知意一身黑色西服,蒼白的臉上是不服輸和倔強(qiáng)。</p>
她徹夜查了一下“如顧”公司的財務(wù)報表。</p>
從三年前開始,公司的稅務(wù)就是蔣璐在管,沒有內(nèi)部資料,沈知意就去找所有公開的。</p>
細(xì)細(xì)核對之下,還真從中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p>
可越查,沈知意越是心涼。</p>
從一年前開始,蔣璐就開始有大筆資金流轉(zhuǎn)痕跡,賬目報表一路猛升。</p>
這么大的動靜,連她都看出來了,賀西洲不可能不知道。</p>
由不得他?</p>
咀嚼著他昨晚的這句話,沈知意的心里一股粘稠的腥甜上下翻涌。</p>
哪里有什么由不得他,從一開始,他就是要把她往絕路上推的!</p>
她合上資料,無力地靠坐在椅子上,眼淚控制不住的又涌上眼眶。</p>
“咚咚咚——”</p>
助理在門口敲了敲門:“沈律師,老板找您。”</p>
“好,我馬上去。”沈知意深吸一口氣,收拾好情緒。</p>
辦公室。</p>
看著眼前的信封,沈知意心里陡然衍生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p>
“知意,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不辭退你,我這律所就開不下去了。”老板一臉為難。</p>
沈知意后脊背有些發(fā)涼,好像感受到背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她。</p>
老板看她臉色不好,嘆了一口氣:“知意,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現(xiàn)在不僅是我們,只怕整個江城的人都不敢用你了!”</p>
整個江城……</p>
會是賀西洲嗎?</p>
沈知意沒有怪老板,世事如此罷了。</p>
離開律所,沈知意心里像壓了塊石頭一樣往水里沉,沉得她喘不過氣。</p>
她拖著疲憊的腳步往家走,剛到家門口,卻正看見幾個法院的人來貼封條。</p>
她心下一驚:“你們這是在做什么?”</p>
法院的人看了她一眼:“沈知意女士吧?我們之前已經(jīng)寄過通知單了,您名下的公司已經(jīng)破產(chǎn),現(xiàn)在資不抵債,所以您名下的銀行卡以及所有不動產(chǎn)都會被凍結(jié)。”</p>
她從沒收到過通知單!</p>
沈知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能拿到寄給她的信??,完全阻隔她信息的,除了賀西洲,還能是誰?</p>
她沒有再說什么,心里壓抑著洶涌的情緒,卻又沉默著轉(zhuǎn)身離開。</p>
轉(zhuǎn)了不知多久,沈知意回到了白云巷。</p>
這條她跟賀西洲一起長大的老巷子。</p>
長長的陳年老巷落滿了銀杏葉,好像跟她搬離這里的時沒有什么太大變化。</p>
沈知意爬上四樓,卻發(fā)現(xiàn),連這座母親臨了時給她留下的房子也被貼上了封條。</p>
她這才徹徹底底意識到,現(xiàn)在,她是真的無家可歸了。</p>
她坐在家門的樓梯口,癡癡看著樓道口透進(jìn)來的夕陽一點點暗了下去。</p>
天,黑了,而她,無處棲身了。</p>
拜賀西洲所賜,她擁有的一切就這樣輕易被他碾得一絲不剩。</p>
旁邊鄰居家的門忽然打開,記憶里是住著鄰居阿伯,可是出來的卻是一個全然陌生的臉孔。</p>
那人看見她,有些不爽:“你在我這樓梯口坐了這么久要干什么?去去去,別擋著路!”</p>
沈知意也不好意思再呆在這里,只能又起身離開。</p>
走到巷子頭,她深深回望了一眼這條熟悉的老巷。</p>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常在街邊守著的一條小黃狗不見了,樓下的郵筒也換了新的。</p>
看著沒有什么變化,實際卻處處都變了。</p>
物是人非,原來如此。</p>
她無處可去,想起了杜禹澤,她也只有這么一個交情還算不錯的朋友。</p>
她給杜禹澤打了個電話,可是電話卻是他的助理接的。</p>
助理的聲音聽起來焦急無比:“沈律師,我們杜總上次跟宋家的案子出事了,現(xiàn)在杜總?cè)硕急蛔ミM(jìn)了拘留所,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