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年頭，在乞丐窩里抓人賣已經(jīng)不是稀罕事了。</p>

    我幼時的朋友便是這樣離開的。</p>

    可現(xiàn)在我也成了那個倒霉的。</p>

    再次見到陽光時，我和幾個同樣臟兮兮的孩子被扔在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院子里，老鴇和龜公正捂著鼻子看我們的口齒。</p>

    我不知道我怎么被選上的。</p>

    但從那日起，我便成了青樓里的下人。</p>

    我不識字，腦子也笨，不懂那些繁雜的規(guī)矩。</p>

    比起一起買來的人，我總是挨打最多的那個。日子一長，大家就都知道我是個好欺負。</p>

    他們便都會欺負我。</p>

    他們會搶我的饅頭，會在打水時絆倒我，會在冬日里往我被褥上潑涼水，最后更是直接將我趕出屋子，讓我住在之前養(yǎng)牛的牛棚子里。</p>

    我不明白。</p>

    都是討生活的，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對我，但我沒有能力反抗。因為我清楚，只有乖乖受著才能活著離開這。</p>

    好在牛棚子沒有牛了。</p>

    我打掃干凈后，也是可以住的。</p>

    日子一天天過著，直到那天換了個龜公。</p>

    他很兇。</p>

    總是要打人，唯獨喜歡打我，常常將我打得渾身是血。</p>

    我疼，卻不敢反抗。</p>

    不然會被打得更慘。</p>

    可舊傷不好，新傷又來，我還買不起好的藥膏，干著活身上就總是會有一股血腥味。</p>

    平時干些臟活累活還好。</p>

    那日去送酒的小哥出去了，龜公讓我頂上，他踹我那一腳，扯到傷口，又溢血了。</p>

    我能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p>

    不好聞。</p>

    可我也只能默默祈禱，送酒時可以放在外屋的桌子上，不被客人聞到。</p>

    可惜天不遂人愿。</p>

    那屋子里聚了幾個貴人，他們坐在桌前，我一進屋，他們便聞到了我身上的味道。</p>

    “是什么味？血腥味？”那貴人手中折扇一展，仿若徹底隔開了我和他的距離。</p>

    “哪來的這么不懂規(guī)矩？”</p>

    貴人們都有些嫌惡的皺了皺眉，看起來很生氣。</p>

    我趕緊放下酒，想快點離開。</p>

    好在，他不愿踹我的，只是拿起手邊的茶杯砸在我的身上，示意我滾遠些。</p>

    只因那雙鞋也是價值百兩的料子。</p>

    因我這樣的人弄臟了，實屬不值。</p>

    我是慶幸的，至少不用挨打。</p>